第348章 外传:记忆犹新(2/2)
范晋三摇头:“真不知道去哪了。”
“莫不是被拐卖了”
“拐卖”范晋三担忧起来,晋阳确实发生不少妇女被拐卖之事,不过多半是少女,尤其是未嫁的姑娘,虽说只要还能生孩子,就卖得出去……
“就算你媳妇年纪大,还有个小的。”阿茅说道:“晋阳这鸟地方,方丈跟孤坟地还勾结在一块,什么脏事没有”
范晋三越想越是心惊,如果妻子女儿真被拐卖,那现在还走不远,得赶紧救人,问道:“那该怎么办”
“找啊!要不就去延寿寺报案。”阿茅骂道:“你媳妇几时不见的”
延寿寺那群畜生,报案也不见得理会,这孩子的哥哥干过海捕衙门,肯定更知道怎么找人,于是道:“孙家铺子说我媳妇午时还在她那吃饭,那就是午后的事。”
“这城里也不好拽着人走,肯定是骗你媳妇有什么便宜可占,不是说介绍针线活,就是说哪儿缺帮佣要带她去给人相象,骗你媳妇女儿出城,八九成是个婆子,说不定还是熟人,要走得快,免得引人注意。你说你媳妇吃饭的地方离那个门最近”
没想到这孩子竟知道这么多门道,海捕衙门出身就是行家,可范晋三还是怀疑:“我媳妇带着女儿,不会轻易跟人走。”
“老头是要找人还是要找理由”阿茅骂道:“你自个找去。”
“孙家铺子离南门最近。”范晋三忙道:“我这就去追。”
“才午时,肯定还没走远。”阿茅接着道:“他们在你媳妇起疑前,就得装上驴车带走,我去跟蠢驴说,他最爱管闲事。”
“我等不了。”范晋三转身要走,阿茅又喊住他:“傻子,你知道找什么”
“找什么”范晋三忙问。
“最少有两个人,还得有个拐卖的婆子,驴车上有大皮箱,或者用麻布盖住车厢特别可疑。”
范晋三施展轻功,往南门奔去,沿着小路直追,他跑得很急,很喘,很累,他好多年没施展轻功,跑得这么快过,不过半个时辰便奔出了二十来里,他见到两辆驴车,一辆坐着个婆子,另一辆车坐着个青衣大汉,两辆车都盖上麻布,不知里头藏些什么,瞧方向就是要绕往北去。那是往孤坟地的另一条路。
“别走!”他放声大喊,一口气转不过,憋得胸口闷闷的,前头的驴车没理会他,反倒催驴前进。
是这个没错!驴车不快,范晋三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抽出刀来,喊道:“再不停车,要杀人啦!”
忽地前方黑影晃动,范晋三挥刀一挡,火星四射,原来是驴车上的人丢了颗铁铁蒺藜,果然是个歹人,他当下再无顾忌,避开第二颗暗器,追至一丈近处,翻身跃起,一刀劈向青衣大汉。青衣大汉侧身避开,
“有爪子。”壮汉大喊一声,挥刀接过:“是个老头,不怕!”
“赶他下车。”驾驴的壮汉喊道。
范晋三抖擞精神,站在驴车上与那壮汉过招,刀子从右路连劈三刀,两实一虚,第三刀虚招上忽地飞起一脚,将壮汉踢下驴车,前头两个壮汉连忙停下驴车,各自挥刀砍来,兜圈子围着他砍来。
才三个人,年轻时十几个马匪老子都打过,范晋三挥刀迎击,一连串锵然声响,范晋三气喘吁吁,当真是老了,年轻时武功再高强,落了许多年没动武,又跑了二十几里路,他气喘吁吁,一个腾挪稍慢,肩上剧痛,已经被划上一刀。
“操!”范晋三破口大骂,沿地滚开,那三个人贩子年轻力壮,哪容他喘息眼下四野无人,正好杀人灭口,立即挥刀追来,范晋三又接了几招,只觉手脚酸软,只能勉强抵挡,无力还击。他且战且退到驴车处,将麻布挑起,甩向来人,只见车上四只麻袋,动也不动。果然是人贩子。
他找到妻女,大喜过望,那三人挥刀劈来。
干不死他们,妻女就得沦落异乡,范晋三怒意猛起,大喝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挥刀还击,竟将三人逼退,随即使招八卦大滚刀,刀影幢幢,闯入三人当中,一刀劈中其中一人肩膀,自己腰上也挨了一刀,他抚着腰,浴血苦战。
明明七八年前,自己还打退马匪,那时自己年轻力壮,才七八年,怎地这么不济他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不能退,他想起女儿的笑脸,还有妻子为他在灯下按针缝线的模样,妻子的头发可没有自己那样白,还乌黑得很。
为什么还这么乌黑明明我们都老了啊。他突然有些恍神,想起自己的年纪,他六十了,兰兰只有十岁,他生过四个孩子,夭折了两个,兰兰是最小的,唯一的女孩。她很乖巧、听话,蒋竿子的儿子很喜欢找他玩,蒋竿子说要让结娃娃亲,说什么呢,他儿子都成家了。
直到大腿上的疼痛传来,才将范晋三唤醒,他反手一刀砍中对方,气喘吁吁。
“你们抓了我老婆女儿。”他大吼一声,刀光如电,砍中其中一人肩膀,这刀力道十足,将那人连肩卸下。
“谁也别想碰我老婆女儿!”他喊着,一股莫名的悲伤从心底涌起,有什么事被勾起,那悲伤如此巨大,以致于他眼泪止不住流下。他用胸口的一刀,换得刺穿另一名壮汉胸口的机会。
剩下那名壮汉见死了两名同伴,又见他势如疯虎,不敢再战,连忙逃走,那牙婆见同伴死得死,逃得逃,也跟着奔逃,范晋三追上,一脚踹重牙婆后腰,将她踩在地上,不听那牙婆求饶的声音,一刀将她钉在地上,他奋力拔起,铆钉松脱,只拔出个刀柄。
“别想逃。”他提着把刀柄就想去追那名逃走的人贩子,脚下一踉跄,向前扑倒,摔的浑身疼痛,也把他痛醒,他觉得自己肯定摔断了几根骨头。
“媳妇、兰兰……”他想起重要的事,他拔起牙婆身上的刀,不管剩下两名重伤人贩子的哀嚎,割开四个布袋,
第一个麻袋,是个昏迷的年轻姑娘。
第二个麻袋,是个小女孩,但不是他女儿。
第三个麻袋,是个小男孩。
“兰兰呢媳妇呢”他解开第四个麻袋,是个中年妇女,脸色惨白,脖子上有道殷红刀口,是具尸体。
媳妇呢兰兰呢范晋三大叫一声,冲向那断了手的人贩子身边,他失血过多,已经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呻吟,直到范晋三一脚踩在他伤口上,他才又发出惨叫。
“我媳妇呢我女儿呢”范晋三哭嚎着:“把她们还来。”
“不……”人贩子只吐出这个字,就断了气。
媳妇、女儿,她们去哪了范晋三怔怔望着。
然后他看到一团火。
什么时候天黑的他回过神来,身上被包扎着,是昏去了吗他看到火堆旁坐着早上遇到那名青年跟阿茅。
“老先生很厉害,追了二十里,竟然还能打倒那两名人贩子。”青年赞道,“那姑娘跟两个孩子都是被拐卖,死去的大娘是男孩的奶妈,被人贩子杀了灭口,你救了他们。”
“我没找着媳妇跟女儿。”范晋三恍恍忽忽,无法集中精神听青年说话。
青年不知如何安慰,只道:“或许老太太已经先回家了。”
老太太范晋三想反驳,媳妇只有四十来岁,算什么老太太话到口边,却又说不出口。
“阿茅帮你把被拐的人都送回城里了,他们家人会来跟你道谢。”青年道:“多亏你才救了他们。”
“这儿是哪”范晋三抬头,发现自己坐在帐棚外,正是早上遇到青年的地方,“你救了我”
“是阿茅通知我,找着老先生时你已经昏迷,我把驴车赶到城门,阿茅送姑娘回家,我带你来这休息。”
“我要去静如庵。”范晋三说道,他觉得自己该去那儿,他有预感,妻子跟兰兰就在那。
“这么晚了,而且你还受伤。”青年诧异:“不如等天亮。”
“我现在就要去。”范晋三勉强自己起身,痛,应该断了好几根骨头,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老先生还是先回家。”
“老子现在就要去。”范晋三大吼。
阿茅低声咒骂几句,青年问:“你还走得动”
“我没事。”
青年将刀递来,刀柄用绳索缠得牢固。
“这只是应急,还是得拿去刀铺修理才好。”
范晋三点点头,正要跟阿茅讨取火把,胁下一紧,已经被那青年扶住,随即将自己背起。
“静如庵往哪走”青年问。
他指了指山上。
青年的脚步很稳健,他在背上甚至感受不到颠簸,而且走得比火把还快,阿茅拿着火把跟在背后,他凭藉微弱的火光指路。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青年。
“我叫李望之。”青年回答。
静如庵在晋阳北边的矮山上,离范晋三村落不远,但仍走了大半个时辰。阿茅抱怨今日走的路太多,李望之右手揽着她腰,让小姑娘攀着他肩膀,就这样抱着一个,背着一个上山。
静如庵的大门紧闭,他让李望之将他放下,他颤着脚步走上前,敲了大门。
大门打开,是个尼姑,他看着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她法号。
尼姑见着他深夜来访,也不惊慌,问道:“这次施主来得晚,啊怎么还受伤了”
“我……我想见兰兰……”他颤声说着,他知道兰兰在这,只是忘记了,怎么就忘记了
尼姑点点头,提起油灯:“灭了火把再进来。”
范晋三跟着微弱的火光,走过静谧的长廊,狭小的大雄宝殿,以及飘荡着幽香的佛堂,这条路自己没有丝毫记忆,却感觉熟悉非常。
“贫尼法号慈念,施主还记得贫尼吗”
范晋三咽了口口水,喉头发干。
他们来到后院,那里有一排矮木屋。
慈念将油灯递给范晋三:“兰兰在里面。这两位……”她望向李望之跟阿茅。
“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进去了。”李望之低声回答,怕惊扰这庙宇的庄严。
“没事,范施主方便就行,只是别太久。”慈念嘱咐完后就离去。
范晋三推开屋门,有个人躺在平铺的稻草堆上,身上盖着条薄被,儿子范以年就坐在草堆旁,他看起来比早上老许多,怎么才一天时间就像是老了十几年似的
“这次你好慢,怎么受伤了他们两个又是谁”
“我叫李望之,他叫阿茅,是范老伯的朋友。范老伯今日舍命从人贩子手中救回三个人,很是英雄。”
“你竟然为了别人拼命”儿子的声音中带着怒气,眼神更是不屑。
范晋三脚抖得站不住,想起来了,他全想起来了,儿子早已成家,也早就搬出去住,他的妻子长眠在静如庵后山,而兰兰此刻就躺在稻草堆上。
“爹,你不过来兰兰想你呢。”范以年的声音像是诅咒,正在召唤他,他不得不回应。
“这屋里好臭,谁在这拉屎”阿茅抱怨。
“阿茅,别说话。”李望之似乎发现什么,斥责阿茅。
躺在床上的姑娘看着像是四十岁,比她哥哥还老,她只有一双无神的眼睛,凹陷的双颊跟干瘪的嘴唇,她瘦到如同一具骷髅,从她粗重混浊的气息声判断,她已病入膏肓。
兰兰的脊椎断了,只剩下一颗头能动能眨眼,连话也说不出,她已经这样子躺十二年,静如庵的尼姑收留照顾她。兰兰身上盖着一层薄布,范晋三看过薄布下是什么,为了方便收拾女儿那不可控制的便溺,兰兰的下半身没有着任何衣物,就这么任由屎尿流淌在稻草上,沾染在她股间,她细瘦的大小腿与小腹满是虫爬蚁咬的痕迹,浑身长满大小脓疮,臭不可闻。
静如庵的尼姑已经倾尽所有慈悲来照顾她,再多要求一点都是贪得无厌,这就是她能得到最大的善良,若说有更多的欢喜,就是她哥哥时常来看她,会背着她去屋外晒太阳,对她说话,她会不住眨眼,表示开心。
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些事,范晋三跪倒在地,痛哭失声,无边的愧疚来袭,他啜泣道:“这事就算了吧,算了吧,我们斗不过人家,报不了仇,年儿,咱们别追究了。”他放声大哭,仍在不住喃喃说着:“年儿,我们算了,爹收了赔偿,这钱够你娶媳妇,我们算了,算了……”
“这是怎么回事”后头传来李望之压抑的怒音。
李景风跟着范以年来到后山的僻静处。
“那年我妹才十岁,跟着娘去延寿寺上香,兰兰顽皮,趁没人注意闯到后院,她贪玩,折了高裕如的牡丹,高裕如大发雷霆,一掌拍来,我娘护着我妹,当场就被打死,我妹被打断脊骨,就成了现在这模样,幸好有静如庵的师太愿意收留照顾。”
“一支牡丹,就为了一支牡丹,我娘死了,我妹终身残废,我爹收了高裕如十两银子,说可以给我娶媳妇,这事就算了,不要上报,不要去少林寺申冤,高裕如凶狠,咱们斗不过,全家都会不得好死。十两银子,就这么买下我娘的命跟我妹妹一辈子,我爹甚至不来看兰兰,我又求又骂,他只来过一次,只看了几眼就跑了,你说,有这么糟糕的爹吗”
“几年前,爹渐渐糊涂,每回发病,他就以为娘跟兰兰还在,到处找,又来问我,我就说娘不在了,兰兰残废了,他想起来,就安安静静回家,有回我忍不住烦,就说娘进城了,他就去城里找,人家说娘不在了,他不信,砸过孟家布庄的绸缎,也掀过孙家铺子的桌椅,爹回家时想起静如庵,就来这找兰兰,在兰兰面前痛哭。”
“静如庵的人告诉我这件事,那以后只要爹发病,我都跟爹讲娘进城了,孟家布庄跟孙家铺子怕他闹事,每回见着爹都说娘回家了,爹会想起静如庵,然后上山,每回我都在这等他来,这已经是第十四次了。”
范老先生就像是个转轮,不断重复轮回,发病,找人,迷惘、想起,悲伤,遗忘,只有这一次因为遇上阿茅跟自己才有改变,因此凑巧救下三个被拐卖的无辜。
李景风压着怒气默默听着,他还有很多疑问:“你明知道你妹变成这样,也明知你爹会伤心,为什么还要反复折磨范老先生”
“我爹以前是村里的英雄,打退过马匪,村里人都尊敬他,可他在高裕如面前成了孙子,一点都不敢反抗,是,我知道他斗不过,我们一家都斗不过人家一根手指。”范以年越说越是大声,越说越是激动,他大声道:“我就想知道,有没有一次,那怕有一次,我爹硬起骨头,提着刀,说,年儿,爹要去报仇,爹要去找那畜生拼命。”
“没有!一次都没有!他来了十几次,哭了十几次,兰兰快死了,师太说她快死了,她爹一次都不敢替她报仇,哪怕一次,我只要他在兰兰面前,说爹愿意为她报仇,那就够了,就算他后来不敢做,说这么一次就行了,可他一次都不敢起这个念,无论来多少次,他一次都不敢。他敢杀马匪,敢追二十里路去杀人贩子,可他不敢替兰兰报仇,想都不敢想。”
李景风反复琢磨,许久后,说道:“只要你还在一天,你爹永远不敢为令堂跟兰兰报仇。”
范以年一愣。
“阿茅说范老先生一整天都在找令堂跟兰兰,他追了二十里路就为了救回你娘,他敢对抗马贼,他不是没有血性,但令堂已死,兰兰又变成这样,你爹就剩下你一个儿子,他要你好好活着,所以不敢报仇。”
“连说都不敢说!想都不敢想”
“你活着他就不敢想。”李景风摇头:“你也有孩子,这还想不通吗”
范以年咬牙,不再说话。
“我们回木屋那。”李景风说道:“我有生意跟范老先生谈。”
“生意”范以年睁大眼。
李景风带着范以年回到兰兰在的房间,范晋三擦干了眼泪,坐在女儿身边,阿茅蹲在门外,抬着头看天,看样子不打算进屋里,但她眼眶里红丝瞒不过李景风的夜眼。
这孩子并不是真冷漠。
“我其实是夜榜的人。”李景风说道:“五十两,我帮你杀高裕如。”
范晋三父子吃了一惊,他们先是讶异李景风是夜榜杀手,又讶异这人竟敢去行刺高裕如,他们并不知道杀一个晋阳延寿寺方丈的价钱应该是多少,但五十两同样是他们付不起的鉅款。
“你今天救了三个人,他们父母明日会来村里跟你道谢,你能要到酬金跟汤药费,抓着人贩子,少林也有赏金。再不够,你就卖田卖地,总之有五十两,我就替你女儿报仇。”李景风解下初衷,放在膝盖上,这把重剑会让他说的话更有说服力。
“你不敢是怕我事败后供出你,还是舍不得五十两”李景风摇头,“你若不敢报仇,我明日便走。”
范晋三看了一眼女儿,虚弱的眼神有期盼之意,他毫不犹豫点头,嘶哑着喉咙低吼:“我砸锅卖铁也会凑出五十两,我要高裕如死,还要他死得很惨很惨。”
“三天后准备十五两前定,剩下三十五两等事成后,我回头再跟你要。”李景风起身,转头呼唤阿茅:“下山了。”
“蠢驴子今日转了性,剥人皮呢。”阿茅拉着李景风腰带,免得在暗夜里摔着,“你不是本来就要刺杀那假和尚”
“让范老先生付钱,他才会觉得是自己报了仇,而不是仇家被别人杀了,跟他没半点关系,付了钱,范老先生会心安,他儿子跟他的心结才能解开。”
“行呗,挣个五十两银也好。”
“后面三十五两我也不要,我若得手,范老先生只会以为我被通缉逃亡,无暇来取,久了,就会以为我死在道上。”
“操!蠢驴子该不会连那十五两也不要吧”
“不能不要,不要范老先生就没付着钱了,算不上买凶报仇。”李景风说道,“我瞧这静如庵简陋破旧,又照顾许多孤寡病残,他们照顾兰兰十几年,十五两是师太们应得的。”
“操!你媳妇有钱,你尽管可了劲胡闹。”
“你今天去延寿寺探着什么了”
“方丈室在后院正中,至少有八名守卫……”
范晋三想不起自己几时起身,他回神来时,已经坐在铺着竹席的炕上,怔怔看着破旧的桌椅,还有从窗外透进的阳光照着铺地的干草。
媳妇跟兰兰去哪了怎么没叫他起床他到厨房,桌上有白粥跟酱瓜。
“你娘跟兰兰去哪儿了”他扛着锄头来到田里,范以年正在除草,范晋三问。
“娘死了,兰兰上个月也走了,都埋在静如庵,咱们是一起送妹妹走的。”
范晋三一愣。
“爹你又忘记了。”范以年擦擦眼眶,笑道,“我们替娘跟兰兰报仇了。”
范晋三一笑,点点头:“我们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