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肥头大耳(2/2)
他不禁抬头看向知事大人……这莫非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
正思索间,便听李知事继续道:“你,第二个,出列,自我介绍!”
“下、下官是武纲司都纲,岳方山,兼任……”
“——听不清!大声点!声音这么小还想在同文局上班!”
待到一一点卯认人完毕,李知事便给出三日之限,喝令众人速速交出账本、以便点验查账,便让孩儿们各自散去。
与徐秉义回到后堂,徐大人便擦汗道:“大人如何行事,下官本不能置喙,可若要令诸官吏交账本、收权力,为何要给他们三日之期?这些大胆皂吏,肯定要回各衙求援,搬出后台主官与大人交涉……”
李白龙笑道:“不急,跟他耍耍。”
徐秉义见他成竹在胸,也不好再劝,又说道:“既已交印移权,下官也该转赴上任了,这就……”
“前辈且住。”李白龙微笑道,“账本尚未厘清,前辈还是再停几日。”
徐秉义迟疑道:“这……”
“上任之事可以暂缓,我能代为斡旋,同文局诸事繁杂,前辈不如留下提点一番?”李白龙低语道,“而且,前辈,同文局滑吏奸官欺你太甚,你难道不想留下来看看,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吗?”
“……”
可恶!确实想看!
这般会吊人胃口,不愧是写出《琅嬛传》的人。
徐秉义犹豫片刻,慢慢点头:“好,下官就再留几日。”
“哦对,还有一事。”李白龙叮嘱道,“昭王征君之事,前辈务必保密。”
这边堂前诸班,官吏们已经打发各自得力助手出去报信。
解元郎李白龙赴任担当新的同文局知事,这在花州官场也算是个大新闻……只是他为什么要来做这种官?谁派他来的?
到了午休时分,张文江犹豫一会儿,亲自出了门。
他第一个被李白龙点中,被迫正面应战,必然上了主官的小本本,想来三日后查账,也一定首当其冲。
思来想去,还是要跟推官大人亲自商量对策。
出门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人喊:“老张!老张!”
回头看去,几名平日相熟的官吏同僚追上来,几人使个眼色,来到僻静之处,有一人低声道:“老张,三日后交账,你怎么说?”
张文江冷笑道:“交个屁!不交账本,不交权力,妈的什么都不交!”
那人便迟疑道:“他一个解元,直接授官,恐怕有些门道……”
“有个屁的门道!”张文江知道自己肯定躲不过,于是强硬道,“你见过哪家靠山派他去同文局这种死地做官?肯定是恶了锋林火山,靠山护不住他,最后被打发到同文局来,名为授官,实是让他体面地去死哩!”
“他想要死中求活、做出成绩,以免被论罪处罚,所以要风风火火查账收权,可花州是花州人的花州,轮不到他这个臭外地的来这里耀武扬威!”
说到这里,他冷笑道:“还想要权?什么叫权?花州各剧团、曲班、青楼和商馆只肯把钱交给我们,是因为他们怕我们、而不怕同文局,能让人怕,这才叫权力!现在我问你们,哪个怕李白龙?他想要权,吃屁去吧!”
众人想想也是,各自壮了胆气。
张文江各自勉励几句,嘱咐他们回去与同僚们通气,要效仿故智,像架空徐秉义一样架空李白龙,教他无从着手、乖乖俯首投降。
然后就往推官厅去了。
他走过十字路口,推官厅衙门在街对面,路上行人渐多,他定了定神,在心中措辞一番,便举步向对面行去。
突然身后有人走来,与他擦肩而过、肢体相碰。
张文江心中烦躁,抬头看去,那碰到他的人也自回头,两人目光相对,原来是个四十余岁、相貌粗憨的壮妇。
若是个妙龄小娘子,张文江会趁势调侃一番,可这妇人生得极粗,他便没有胃口,更兼现在心浮气躁,他便狠狠瞪了对方一眼:“你走路……”
话音未落,便听那妇人叫道:“非礼啊!你作甚摸我!”
张文江涨红面皮,勃然大怒:“哪个驴儿摸了!你这肥头大耳的,白送给爷,爷也懒得动手哩!”
那妇人怒骂道:“泼杀才!白白受用老娘,竟还骂我!”
说完便叉开五指,竟向他头脸抓来。
张文江莫名其妙,怒喝道:“大胆!”
他以擒拿手法抓向对方手腕,便要给这失智泼妇以铁拳,可手至中途,居然被这妇人反手拿住。
他心中大惊,脉门瞬息被扣,半身瞬间无力,便听恶风呼啸,那妇人豪拳无情,只一拳正中脑门,水路道场锣鼓齐鸣,将他打倒在地。
张文江被打得头昏脑涨,下一刻便觉泰山压顶,那妇人径直坐在他身上,铁掌如蒲扇,劈头盖脸扇来:“你骂谁肥头大耳!骂谁呢!”
这妇人是个练家子!
张文江心中惊怒,只觉有阴谋罩来,他被狠狠压制,根本挣扎不动,只能被恶妇肆意殴打,吃痛之下,咆哮怒吼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我乃同文局官员!有刁民犯上、殴打官吏!快快报官!”
“有话好说,不要动手!”有路人见到以女殴男,居然敢以身入局、上前干涉,可见花州吏治清明、民风淳朴,实在远胜他处。
又有人跑去报官,不多时便有巡街使跑步而来,远远高声道:“那妇人,速速住手!”
“贱妇!你死定了!”张文江被打得满头青紫,嘴角流血,含糊怒骂道,“以下犯上,殴打官吏,杖责八十,流刑千里!我要你死!”
那妇人受此威胁,兀自痛打,毫无犹豫。
眼见巡街使拔刀趋近,斜刺里突然杀出三名身穿黑袍的公人,大喝道:“同文局办事,闲人避退!”
说完便径直上前,抓住恶妇手腕,将其麻利地按倒在地,那妇人竟不反抗挣扎,只是哀叫道:“两位容禀,这厮非礼于我!”
“住口!知事大人堂前,自有公断!”
另一名公人将张文江提起:“张大人是吧,有犯妇殴打我司官吏,人证俱全,请跟我回同文局,让知事大人为你主持公道。”
“???????”
张文江眼看这三公人,公服他是认识的,乃是同文局外勤制服,可这三人是哪里来的?他产生不好的预感,颤声道:“我不认识你们!”
“以后就认识了,哥几个今天刚上任,以后跟张大人有许多亲近机会。”
那公人扶住他,张文江便觉得一股危险的炁流从身侧涌入,森然如冰,让他不寒而栗——这人是谁?从哪里钻出来的高手?
巡街使已经上前,喝道:“你们是谁?”
“同文局差役!”
那三个突然出现的公人面色自若,为首一人上前一步,举出腰牌,口齿伶俐道:“被打的乃是我局官吏,援引教化司规条,涉及本衙人员犯事者,除大逆之罪外,皆由同文局知事自审,若与诸衙产生职权冲突、或有弄权舞弊者,请各部主官奏请御史干涉!贵使,同文局家事,请自便吧!”
那巡街使想了想,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自找麻烦,冷着脸摆了摆手。
那公人便喝道:“把犯人押回局中审问!”
于是两人架起被打得不知东西的张文江,跟着公人径直而去,那打人的妇人垂头丧气,乖乖跟在后面,居然连绳索铁链都没有上。
巡街使从背后遥望,觉得莫名其妙——他妈的谁是犯人?
五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