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 死 了（1/2）

星期五的清晨，陆浩竟然比平时起得早，闹钟还没唱响，他的双眼已经睁开，困意全无。站在镜前刷牙，想到周末即将来临，一股莫名的激动油然而生，仿佛一周的疲惫可以让今天下班的铃声清零一样。这样神奇的反常现象曾发生过，但最近却鲜有出现。

陆浩走到临近大门口时，看见瘦高的夏飞像一只摇动的旗杆一样走在前面。陆浩快走了几步，在夏飞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欢快地说道：“早”

夏飞被吓得惊了一下，他猛地耸起双肩向一旁闪去。敏捷地转过头时，脸色已经惨白。他本能地想发脾气，但看到是陆浩，还是把气憋了回去，但也没有好脸地说了一句：“你想吓死人呢。”

“死人有什么怕的，活人才可怕吧。”陆浩恶作剧得逞般地说道。

“死人是不可怕。”夏飞白着脸自言自语道，看样他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他接着不耐烦地说道：“今天怎么了？这也不是你的风格呀？”

“没怎么，就是心情好。” 陆浩麻利地说道。然后打趣地接着说道：“人是会变地，人逢喜事精神爽呗。”

“啥喜事，找女朋友了。”夏飞并没有多大兴致地问道。

陆浩瘪着嘴笑了笑，没回答，并肩走在夏飞身旁。

夏飞手里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白色一次性餐盒。陆浩用调侃的口气说道：“你老婆不给你做早餐呀？”

“她呀，说要减肥。自己都不吃早餐，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心情单独给我做。”夏飞的口气里明显带着牢骚。

“长时间不吃早餐身体可容易得胆结石呀。”陆浩认真提醒道。

“你怎么什么都懂。”夏飞语气平平并没有特别夸奖陆浩的意思。

陆浩轻笑一声，随后说道：“网上看的，真的假的没准的事。”他的语气也变得平淡。接着说道：“别说网上了，就连身边人说的话都难分真假。我原来工作的地方就有个女同事，天天在我面前吹嘘自己有套大房子，从不出去外面锻炼，就在自己家的跑步机上跑步。后来有一次她喝多了，我和其他同事送她回家。结果，发现她就租了一间单间公寓，连客厅都没有。成人的世界呀，充满着谎言。”陆浩一口气说完话时，突然感到今天的话确实比以前多。

“嗯，是吗！”夏飞淡淡的回应道，他似乎对陆浩的话不太感兴趣。陆浩压着自己莫名的兴奋，再也没说话。夏飞也没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并肩走进了办公楼。

八点三十五分，销售部和产生部的晨会又要开始了。大家刚刚走进会议室站成一排，会还没开始，就听见外面响起急促的警笛声，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夏飞和生产部的经理彭在生站在队伍的前面，他俩谁也没有讲话，两个人好像都在认真地听着警笛声的去向，也许他们打算等警笛声消失了在说话。大家也都僵硬地站在原地，一边滴溜溜地转着眼珠，一边听着警笛声。滴——呜——滴——呜——的警笛声没有像大家所期待的由小变大后，在大由大变小渐渐远去消失，反而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从大门口传来的一样。彭在生走到窗边，探出脑袋。他果真看到工厂电动大门前停着一台闪着警灯的警车。电动大门缓缓地开了一个轿车的宽度。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慢慢地驶了进院子。彭在生回头和夏飞说了声。

“唉，怎么会有警车进来了。”彭在生脸上带着疑惑。

夏飞不慌不忙地走到窗前，抻着脖子看了看，转过头淡定地说道：“走下去看看。”夏飞说这句话时没有看任何人，他似乎在自言自语。

夏飞向门口走去时，彭副经理也跟了上去。两人刚出门，整个队列就散开了。大家都挤到窗前向楼下看去。陆浩走到稍远一点的窗口向下看时，院子里的警车刚刚倒入停车位。警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一高一矮，矮的走在前面，高的走在后面。他们向办公楼方向走来。

“这是怎么回呀？”一个女同事提着嗓子好奇地问道。

另一个女同事也提着嗓子说道：“不是老板出事了吧！这几天她都没来。”

“唉，她不来不是常态吗？她每天都来才不正常吧。”第三个女同事阴阳怪气地说道。

陆浩厌烦了这些长舌妇的七嘴八舌，他踢他地慢慢地走到门口，闲逛地向楼下走去。其实陆浩的内心对突然来访的警察充满了好奇。只不过，有两个经理级别的领导过去接待就够了，自己不想越级。走到一楼楼梯口时，陆浩看到彭副经理和夏飞走在前面领路，两个警察跟在后面。他们迎面向陆浩走来，陆浩赶紧向楼梯口的另一旁闪去，站在楼梯口旁，他看到彭副经理和夏飞的脸色都十分紧张，猜想一定是出大事了。他在心中默念：“不会真是老板出事了吧。”

彭副经理看到站在楼梯口旁边的陆浩，迅速向陆浩靠了过来。尽管压低着嗓音，但表情却是极其夸张地说道：“邓海青死了。”然后又挑着两个粗粗浓密的眉毛，神秘地补充道。“她是被杀的，回家的途中被杀的。”

陆浩听到这句话吃了一惊。他呆愣地看着彭副经理紧闭的双唇和突显的双眼，这真实而又残忍的消息让他觉得不太现实。彭副经理说完话就向楼梯走去，陆浩回过头看到夏飞和两名警察都已经踏上了楼梯向楼上走去，他加快了脚步跟在彭副经理的后面。来到二楼时，同事们都挤在会议室大门口旁边，用紧张的眼神看着刚刚路过的警察。

两个警察跟在夏飞的后面，向办公室方向走去。夏飞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用手指了指邓海青的座位，他并没有走进办公室。两个警察点了点头，向邓海青的位置走去，到了邓海青的座位后，他们开始仔细检查。一个警察像模像样地翻阅了邓海青桌子上的资料，另一个仔细查看了邓海青抽屉里的每样东西。他们的视线不断四处扫视，连座位下方的角落都没放过。他们一边检查还一边时不时交头接耳，声音很低旁人无法听到。两个警察的到来让办公室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夏飞、彭副经理、陆浩和其他的同事挤在办公室的门外，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两个警察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怕错过了什么似的。陆浩暗自思索，他们在找什么呢？他们又能找到什么呢？

过了一会，高个的警察走到办公室门口，他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也许是刚才上楼时，他看见了大家是从会议室里出来的。他让大家先去会议室等一下，他们需要和大家谈谈，一个接一个地单独谈谈，他语气平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彭副经理号召大家先去会议室等一下，同事们三三两两地转身向会议室走去。彭副经理走在人群的最后面，陆浩从后面超过彭副经理时，彭副经理压着嗓子“哎！”了一声。陆浩回过头看到彭副经理给他使了个眼色。陆浩放慢了脚步，同事们渐渐走远，只有陆浩与彭副经理肩并肩地走着。一直嘴唇紧抿，表情严肃的彭副经理终于开了口。他轻声说道：“和多年前的手法一样。”陆浩一头雾水，疑惑地看着彭副经理。彭副经理又说了一遍。“和多年前作案的手法完全一样。就是那个杀害老板闺蜜的手法。”

陆浩一脸惊鄂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啊”，他然然感到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肋骨，冷汗从每个毛孔里渗出。他听说过多年前工厂附近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也知道凶手一直没抓到，但从未想过凶手会再次作案。随后彭副经理又做了一个危言耸听的大胆猜测。他神秘地说道：“凶手可能就住在这儿附近，没准就是我们工厂里的一员呢？”彭副经理说完话目视前方，他似乎对自己的猜测信心十足。

彭副经理的话让陆浩感到背脊发凉，但他也觉得彭副经理说的话不无道理，除了眼前这些同一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工厂里还有八九十个工人，他们以男性居多，而且很多都是没受过什么教育，其中难免混进一些背景复杂的人。

“老板现在在哪儿？”陆浩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今天肯定得过来一下吧。”

“她人现在在国外呢？过几天才能回来。”彭副经理回答道。

“不是说过几天才走吗？”陆浩疑惑地问道。

“嗨，你没发现吗？老板的行程向来没有规律，有的时候提前，有的时候推后，据说都是当年那件事闹的，现在没人知道老板的具体行动轨迹。”彭副经理说道。

“那怎么知道老板去了国外？”陆浩好奇地问道。

“老板的电话设了转接功能，昨天出事后，警察就联系过老板，电话转到她的保镖那去了。”彭副经理说道。

陆浩想到老板那个壮硕的保镖，在他的印象里那个保镖基本上没说过话。

“老板就相信她的保镖，保镖靠谱吗？”陆浩试探地问道。

“老板的保镖都是从北京顶级的安保公司花高价聘来的，背景都经过调查，绝对是没问题的，基本上都是优秀的退伍军人。”彭副经理说道。

陆浩和彭副经理正聊着，夏飞走了过来。他和彭副经理说道，走吧：“下一个是你。”

夏飞和彭副经理转身一起朝办公室方向走去。陆浩有些想不通，警察都已经问过夏飞问题了，他还过去那边干什么？陆浩忍不住喊道：“你不都问完了吗？还过去干啥！”夏飞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警察不让我们这些被问过问题的人和没被问到的人有过多交流。”他指着前方的第二会议室，继续说道，“所以我得去那边等着。”

彭副经理和警察谈完话后，把陆浩带到办公室门口后，向前面的第二会议室走去。

陆浩进入办公室时，发现闲置很久靠在窗边的大白桌现在已经摆在了办公室大门口前不远处的空闲空间，矮个子的警察面对门的方向坐着，高个子的警察坐在他的侧面负责记录。高个的警察二十几岁的样子，身材高大魁梧，大眼浓眉，目光锐利，充满了警惕。矮个警察年纪看起来比高个的大些，身材微胖，细长眼，塌鼻梁，极像某个卡通人物，但具体是哪个卡通人物，陆浩一时也想不起来。

陆浩进去时，矮个子警察用手示意让陆浩坐在他的对面。矮个子警察说起话来语气还算平和。陆浩坐下后发现，矮个子警察也有一个笔记本，只是刚刚他把笔记本放在桌下，自己的腿上。陆浩坐下，他把笔记本放在了桌面又拿起了一只黑色碳素笔，耸起肩，弓起背，准备开始的样子。

“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什么时间。”这是第一个问题， 矮个子警察用探询的目光看着陆浩。他突然似乎在陆浩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异样。他愕然地瞪圆细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陆浩，他把头慢慢地向前探去，直到离陆浩的脸很近才停下。陆浩几乎看到了他放大的瞳孔和映在里面自己的身影。然后，他突然把脸侧向一侧，这个动作陆浩的解读是他正在努力地想着什么，当他再次把脸转回时，他用探询地口气问道：“我们是不是在那见过。”

陆浩努力地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着答案，但实在是没想到。陆浩用着不确定的口气说道：“没有吧，我来这里也没多久，以前不在本地呀。”

“噢，那肯定不是，我记错人了，我是一直在本地工作的。” 矮个子警察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他把话题又转移到刚才的问题上，询问最后一次见到死者的时间。

陆浩挠了挠头，努力回想着，但他实在记不得具体时间。邓海青以前是坐在陆浩隔壁的位置上，后来陆浩升了科长调换了座位。除了晨会上陆浩会听大家发言讲话，其它上班下班时间，陆浩几乎不太愿意和别人闲聊，也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不相干的人身上。每天几乎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同样的工作，让陆浩对办公室里的日常行为几乎麻木。

突然间，陆浩想到了点什么，他记得昨天晚上快下班前，邓海青处理座位下纸篓里的垃圾袋时，曾经掉在外面一坨白纸。陆浩本想提醒她，话都到嘴边却未能说出口。陆浩平时就和邓海青不怎么说话，想到她一会回来时自己可以发现，就算了。邓海青回来时，果真如陆浩猜想的那样，她在垃圾桶里放进了一个新垃圾袋后，把那坨掉在地上的白纸捡起，丢进了纸篓里。这是陆浩对邓海青的最后一段记忆，至于她何时离开，和谁一起离开，他真的全完没有留意。

陆浩把刚才想到的告诉了警察，除了高个子警察在不停的记录外，矮个子警察也在笔记本上写了点什么，但那倒立着的如同一片乱草一样的字体，陆浩真的猜不到具体写了些什么。矮个子警察的笔在纸上跳跃着，接着问道：“最近有没有发现邓海青有什么怪异的举止？”他停下笔，抬起头看着陆浩又补充道：“任何不正常的行为。”

陆浩眨巴眼睛想了想说道：“除了经常迟到，她最近没什么异常。”陆浩马上又补了一句：“不过，她原来也经常迟到。”

“你在想想，有没有什么小的异常？”矮个子警察不死心地追问道。

陆浩心想，警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想从他这里得到证实？他竭力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却完全没有找到任何异常。陆浩根本就没关注过邓海青，最近没有，一直也没有，不但不想注意她，还刻意远离这样的女人。邓海青给陆浩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除了长相不怎么样，穿着和个人卫生还算说得过去。接触时间长了，陆浩发现邓海青是一个典型的势利小人。她愿意占小便宜，常常将过失和错误推给别人。她热衷于挖掘他人的秘密，对于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她都想知道，知道了还不够，还要加油添醋地到处传播。因此，得罪的人可不只一个两个。

“我觉得她最近没有什么异常。”陆浩若有所思地慢慢摇着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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