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寓城(1/1)
待魏无羡、薛洋二人随那姑娘渐渐远离人群,那热闹的场景忽的定住了一般,又忽的热闹了起来,诡异的是那些人的表情以及动作竟与二人进城门时相差无几,只是少了一个突然摔倒的姑娘,这般闹嚷的街道看上去和谐不已,却又诡异至极。
不知走了多久,三人来到一处石门前,那石门看着与背后的巨石融为一体,若不是那姑娘不知做了什么打开了石门,二人还好奇为何到这巨石前呢!“恩公,请进!”那姑娘素手微抬,做了个请的姿势,魏薛二人相视一眼,便一齐进入其内,“敢问姑娘名讳,在下总叫你姑娘姑娘的也不妥,姑娘不若叫我魏公子便好,不必恩公恩公的叫,实属叫人难为情啊!”魏无羡看着两侧通亮的石壁,微转头对着那姑娘说着。
便见那姑娘微微一笑道:“魏公子真是风趣,不过这名讳,请恕小女子不便言说,魏公子叫我‘晓’便是。魏公子和这位小公子烦请系上这条白丝带,”说着从袖中拿出两根编织成蛇结的白丝带递给二人,见两人左手皆系上白丝带,才道“二位还请跟紧我,”便行于二人身前。“晓姑娘,不知”魏无羡欲问些什么,便见晓回过头,额上一鳞片状的物什在通透的石壁的照应下闪过一抹蓝紫色的光芒,“魏公子还是别问这么多了,快到了,记得跟紧我,”晓说着又转头走着。魏无羡见着那蓝紫色鳞片状的物什,忽的想起温若寒大婚之日,清帆哥腰间佩戴的鳞佩,二者唯一不同的大约就是今日所见的颜色略浅,且不过一个指甲盖的大小,相似却又不同。
魏无羡右手拉着薛洋,左手摸摸胸前挂着的玉坠,暗想:“清帆哥,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又看了眼那个自称“晓”的女子,一把抱起薛洋,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心想,既然已经来了,那便看个究竟,看看这女子要做什么,看看这仙寓城内究竟有什么秘密。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眼前一片清明,花随风飞,鸟随人行,树上竟还有几只松鼠好奇的看着几人,前方有几个孩童在玩耍,再远一些有老翁笑呵呵的看着田地里劳作的人,时不时的扒拉一下身边的杂草,编织出一只只生动活泼的小动物递给玩耍的孩童,“喂,小爷又不是没长腿,你把小爷我放下来!”薛洋见远处的人瞧了过来,不满的对魏无羡道。“啧,刚才怎么不说,走了这么久才说,你这小屁孩倒是一套一套的,”魏无羡看着薛洋说道,见薛洋又一副酷酷的小模样,斜眼看着自己,好笑的将薛洋放下,调侃的道,“行行行,放下薛小爷,爷您小心点~”
“哼!”薛洋被放下之后瞥了魏无羡一眼,又拿出一颗糖砸吧着嘴吃着,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拉住魏无羡自然垂于身侧的手,“小公子真是有趣,”晓低声笑道,随后招呼着围过来的孩童们,先前远些见着这些孩童还未觉得有什么,如今这般近距离看着,才发现这些孩童动作有几分僵硬,有些是手,有些是脚,不似正常人般运用自如,“晓姑娘,这些孩子??”魏无羡下意识的问道,便见晓对着他微微摇摇头,摸摸那些孩子的头,薛洋不知何时将自己似若珍宝的糖分发给那些小孩,小孩们开心的喊着“谢谢哥哥”更难得的是,薛洋的小脸竟红了起来。
待小孩们散开,晓才对着魏无羡道:“魏公子想必也发现了,这些小孩皆是先天不足,我用了牵蛊木,使他们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平时也与常人一般,只是行动方面有些许僵硬,不过多适应一番也无大碍。”“牵蛊木?”魏无羡问道。便见晓微微一笑继续道:“此乃我族中之物,不便多说,还请魏公子谅解。”听此魏无羡也不再在多问,直至几人走至那老翁身旁,便见那老翁面目慈祥的看着薛洋,将手上编织成猫状的草环递给薛洋,口上喃喃着什么,却听不清楚,晓看此便对二人说道:“稠伯有哑疾,不能言语。”薛洋看着稠伯,递给他一颗糖,说道:“稠伯,这糖可甜了,您吃一颗试试。”不知为何薛洋对这个稠伯心生亲近之意,稠伯笑眯眯的接过糖,在薛洋的注视下剥开糖纸,慢悠悠的吃下,摸了摸薛洋的头,又拉着薛洋的手拍了拍,嘴上说着什么,在几人未注意到时,塞给了薛洋什么东西,随后笑眯眯的又扒拉着草杆,编织了起来。
薛洋转手将那物什藏入袖中,随着魏无羡向前走着,转头看了眼依旧低头拨弄草杆的稠伯,忽的稠伯抬起了头,看向薛洋的双眼红艳如血,吓得薛洋抓紧了魏无羡的手,“怎么了?”魏无羡被这么一抓问道,晓也看了过来,薛洋低下头说了句“小爷没糖了,”魏无羡无奈的从怀中拿出一包糖递给薛洋,嘴上说着:“你还是少吃点糖吧,小孩子家家的,以后生了龋齿可别哭啊!到时候清帆哥要是来找我,错可不在我。”
晓听到“清帆”二字顿了一下,随后问道:“魏公子所说的清帆哥可是明贤君沈清帆?”“是啊,清帆哥哥可厉害了!”魏无羡还未回答便听薛洋得意洋洋的道,“原来二位公子与明贤君相识,如此,倒是我怠慢了二位,”晓满含歉意的道,从袖中捻出一片红纸,素手一扬,便见那红纸落地之处化作一只赤毛长鬃额间一缕黑毛的狼,那狼一出现,便见魏无羡寻着一棵临近的树木,翻身而上,嘴上叫喊着:“狗啊!!!!!!有狗!!!!”颤抖着紧紧抱着树干,眼睛也紧紧的闭着,嘴上不停地喊叫着,薛洋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叫,吓了一跳,随后对着怂怂的魏无羡翻了个白眼,对着晓说了句:“晓姐姐,快把这狼收回吧,不然咱们可就止步于此喽~”
晓也被魏无羡吓了一跳,随后收回那狼,“喂!流氓羡,没狗啦,快下来吧,小爷我饿了!”薛洋对着魏无羡喊道,就见魏无羡睁开一只眼看了看下方,见真的没有,才故作轻松的跳下树,一脸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薛洋见此撇撇嘴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怕狗,羞羞羞!”“小屁孩你懂什么?人都有弱点嘛~我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作甚要害羞!”魏无羡抢过薛洋手中的糖吃着道。晓看看二人,才道:“对不住啊魏公子,我不知魏公子竟会怕狗,况且,我这不是狗,是狼。”说到后面声音逐渐变小。“咳咳,”魏无羡尴尬的咳嗽几声,随后道:“晓姑娘是怎么认识清帆哥的?”
“明贤君君子如玉,想不认识都难啊,”晓笑着说道,“魏公子和这位小公子不妨听我说个故事。”见二人点头,便继续道:“其实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世人皆知这世间有妖、魔、鬼、怪,但见的最多的还是鬼怪,而妖魔却几乎未曾见过,不是没有,而是因为他们有独特的法门让人无法发现,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呵~说的好似偏了些,”晓忽的笑道。
“曾经有女子,名叫繁霜,她是一名女医,医术高明,于她手下绝无一死,可终究是招人嫉妒,设计陷害于她,且那时世人愚昧,觉得女子之身本就是污秽之身,又怎可救死扶伤,逼得她隐姓埋名,藏身山中,繁霜总会在山中捡到受伤的动物,她想着,既然不能救人那边救动物,直到一日她救了一个男子,那男子说他叫朔夜,朔夜被繁霜这么一救,便死皮赖脸的赖在繁霜身边,二人这般独处,竟互生爱意,对着天地做了夫妻,朔夜偶尔下山买点生活所需,繁霜采药治兽,这般生活也甚是甜蜜,后来,朔夜下了山便再也没回来,繁霜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二人建起的小屋住满了小兽,等到二人种下的树苗接了果,还是没等到他回来。”晓说着忽的顿住,对着二人道:“到了,坐吧,我再继续说。”待二人坐下,又继续说着。
“终于,繁霜等不下去了,她收拾好行囊准备下山,谁料遇到了狼狈的朔夜,朔夜身受重伤,寻常方法救治不得,但鲛人之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可巧的是,繁霜便是鲛人,虽为鲛人,却是人与鲛人所生,其能力削弱不少,剜鳞之痛,非常人能忍,可为了心爱之人,这又算什么呢?朔夜伤好之后二人又浓情蜜意一番,繁霜本以为余生便这般了,谁料她竟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哦不,不是背叛,是欺骗,意外受伤是假、互生情谊是假、浓情蜜意是假,这一切不过是这个名叫朔夜的男子的局,为了另一个女子设的局,只是为了得到治百病的鲛人鳞,可鲛人鳞又怎会是如此简单得到,朔夜也是试探许久才确认繁霜是鲛人。
泣泪成珠、所织鲛绡轻若鸿羽,朔夜发现繁霜并不像传言中的鲛人那般厉害,就此囚禁了她,剜其鳞甲,饮其血肉,夺其泪珠,如此便罢了,竟还领着那身怀六甲的女子前来,呵呵~繁霜怒了,竟激发了她体内的鲛人血脉,因着这二人,这座城尽皆被屠,无一生还,可繁霜还是繁霜,她学医是为了救死扶伤,如今却犯下杀虐,这般刺激之下,繁霜竟堕魔,用着堕魔之力建了一座活死人城,好笑的是这座活死人城叫‘仙寓城’,讽刺至极。
本以为是‘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却不过是‘繁霜尽是心头血,洒向千峰秋叶丹’,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朔吹飘夜香,繁霜滋晓白,”魏无羡重复了一遍,“晓,你莫非便是繁霜?”便见女子笑道:“魏公子果然聪慧,不错,我便是繁霜,故事里的那个鲛人,遇负心人的鲛人,你说,为什么世人这般丑恶?”繁霜起身直直的看着魏无羡,双目一片漆黑。“繁霜姑娘,您太偏执了,这世间并不是人人都如此,您不能因为几个人的作为就否定所有人啊?!”魏无羡看着繁霜漆黑的双目劝道。“哈哈哈,固执?并非人人都如此?你看看这里,看看这些人,再问问你自己这世人是不是都是人人如此?”繁霜忽的大笑,一挥袖便将二人带入刚进入的城中。
只见那小儿太过饥饿哭晕在母亲怀中,那母亲也饿的面黄肌瘦,将怀中的小儿卖给青楼,得了些许银钱。那卖身葬父的妙龄少女偷偷将好心人塞给自己的钱藏了起来,楚楚可怜的看着路过的富人,祈求怜惜。那个吃霸王餐的大汉拿起棍棒回击着,还砸了这间店。那小贼偷走坑蒙拐骗假盲之人的钱财,却被大汉无意间的挥棒打倒在地。画面忽的静止,只听繁霜道:“你看,世人就是这般丑陋,人心就是这般自私。”
魏无羡看着这一幕无言以对,心下虽觉不对却不知如何反驳,却听薛洋道:“可是其他人都很好啊,你看,那青楼老鸨本可以收大一点的孩童,可见着那母亲面黄肌瘦的还是买下了小孩;那卖身葬父的女子也被许多人偷偷塞了银钱用来葬父;那大汉的钱财被那小二占为己有该打;那小贼虽盗人钱财却是盗的假盲人坑蒙拐骗来的,‘盗亦有道’没错啊~”这一说竟给人几分甚是有理的感觉。魏无羡点头接道:“的确,你只看到坏处,却忽视了这之间微小的善。”
只见繁霜额间指甲盖大小的鳞甲微微闪烁,漆黑如墨的双眼逐渐恢复正常,那画面又开始流动,老鸨将买来的小孩托付给城中不能生育的夫妇,那妙龄少女入了一富人的眼,平步青云之下帮了不少当初偷偷塞钱给自己的人,那大汉便是被少女帮着的一人,盘下了这间店,做起了酒楼,小贼也撇弃偷鸡摸狗之事做了这酒楼的小厮,只是偶尔会劫富济贫,那假盲之人却做起了说书人,讲着故事,喝着小茶,这世间本就不是那般非黑即白,或许有时不能理解,可当你设身处地之时便会懂得此间道理。
繁霜双目流出一行血泪,对着二人道:“对不起,来不及了,对不起”说着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逐渐消失不见,那仙寓城也渐渐消失不见,露出的竟是满是尸骨的地方,阴气深重,魏无羡、薛洋二人皆被这阴气侵蚀于身,魏无羡护住薛洋不让其侵入薛洋体内,举目望去,之前那老翁孩童皆化作尸骨,空空的眼洞看着这边,老翁未腐烂完的嘴角诡异的勾起,手中还有一只漆黑的草杆编织而成的猫,二人终究抵不住这般怨气阴气深重的侵蚀齐齐晕了过去,薛洋袖中之前那老翁给的物什突的发出光芒,落于地面,长出枝丫,托举着二人离开怨气深重的坑底。
“啧,怎么还有个小的?表哥可没说有两个人啊!”温晁踩着尸骨走到魏无羡身边,蹲下身看到其怀中的薛洋啧道,随后拿出小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药,“咦?有两粒?表哥还是料事如神啊~”说着向二人嘴中塞入丹药,仔细端详了二人一番,随后拍拍下摆,缓步离开。
魏无羡与薛洋二人周身聚集着怨气,却不敢直接攻向二人,反而被那枝干吸收,再缓缓侵染魏薛二人。
牵蛊木,喜阴,可聚怨气,可抗阴耐怨,食尸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