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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吃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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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首,燕珝微微凑近为她讲道:“前朝已然失传的不见的古琴,其?声如玉髓,如明月,如寒露,以其?演奏出的名曲《月寒》最为出名。早便听说有人收藏,不曾想今日亲耳听闻,果?真名不虚传。”

他声音不低,周边有人听到,符合道:“陛下好耳力。”

云烟扯扯唇角,什么?嘛,明明就是普通的琴声。

还玉髓、明月、寒露。

和旁的琴倒也无甚区别。

云烟离燕珝远了些,垂首吃桌上温热的菜。

这样宴席上的菜通常没什么?味道的,清汤寡水,加之云烟味觉还未恢复好,口中寡淡,不过几口便放下了碗筷,不再动作。

燕珝正准备同她说些什么?,只?见殿内烛光轻晃,殿外翩翩美人如仙子般,自天而降。

身上带着波光的纱裙随着动作扬起又飘落,让人眼前一亮。

云烟都不得不承认,这样实在是极美。

女?子露出一截细腰,面上的面纱轻轻晃动,纤腰婀娜,姿态翩跹,踏着乐声宛如皎皎明月上走下来的仙子,轻灵而曼妙。

云烟瞧了燕珝一眼。

他真的在看。

她移开视线,胸口发闷,未曾说话。

女?子到了近前,却?又随着乐声缓缓后退,几乎要挪出殿外的时候,随着乐声的激荡旋转起来,裙摆完全展开,整个?碧霞殿无人敢高?声语,只?恐错过那难得一见的美人舞姿。

不知?转了多少圈,云烟瞧得眼花缭乱……她不晕吗

乐声渐弱,舞姿也渐渐停下,有人开始叫好,满堂喝彩。云烟余光中瞥见燕珝也拍了手,说了声“好”。

他侧首对她道:“此舞难练,光这几转,寻常舞者就要练三年以上。”

云烟还未回话,便听他道:“来人,赏这乐师,将朕的那把逐月琴送去,好琴应当配值得的人。”

“那舞者……”燕珝沉吟半晌,“赏银白两,扬州进贡的绫罗纱送一匹去。”

琴师携舞者谢了恩,只?听秦校尉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报陛下。”

京中歌舞多是些靡靡之音,燕珝许久未曾见到这样激昂壮烈却?又不失女?子柔婉的舞蹈,心?情大好,道:“何事?。”

“这舞者……”

秦校尉使了个?眼色,那女?子缓步向前,柔顺地取

“民女?古再丽,汉名李茵,拜见陛下。”

满堂皆惊。

旁人惊的是这样的好颜色,这样的美人,云烟和付菡几人惊的却?是她的容貌……同云烟,也就是当年的明昭皇后,总有六七分相似。

同样上扬的眼尾,深邃的眼窝,高?挑又纤细的身子,以及那说话带着凉州语调,和汉话混杂着的声音。

若不是云烟自己好端端坐在这儿,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跪在殿中。

身旁的燕珝也明显怔愣,却?未曾开口。

云烟仔细瞧着,乍一看相像,细看却?又有许多地方不相似,眼角带着媚意,唇角浅笑?着,像是胸有成竹,傲意浮现在面上。

神?态半点不像。

云烟稍顿,像不像她不要紧,要紧的是,像不像明昭皇后。

“你是凉州人”

“是,”李茵盈盈下拜,规规矩矩道:“民女?原是北凉王庭第十三女?,如今,是大秦陛下的子民。”

秦校尉笑?了几声,道:“臣听闻,故去的明昭皇后是北凉王庭第十七女?,对吧”

李茵轻声应下,“是,明昭皇后乃是民女?妹妹,不过已然故去,民女?也甚是伤感。”

云烟觉得唇角一阵刺痛。

明昭皇后的亲姐姐,亲姐姐。

这样好的舞姿,这样的身份。

若不是亡了国,也不会在此献舞。

燕珝把玩着酒杯,沉声道:“已然故去之人,莫要再提了。”

“明昭皇后是朕的发妻,”他道:“不是谈资。”

满堂静了一瞬,俱都喏喏称是。

秦校尉摸不准陛下心?中究竟如何想法,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李茵醉心?舞艺,臣当初一见便惊为天人,只?觉这样的仙姿定要让陛下一见才好。陛下若惜才,便将其?留下罢,此等技艺给臣这等粗人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是个?人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了。

明昭皇后去后,燕珝身边便只?有一个?云烟,听说是民女?没什么?根基,多少人想要拉拢,却?连面都见不着。

那还不如自己亲自送人进宫。

但燕珝绝非随意之人,拒了多回,如今是明昭皇后的亲姐姐在此,就不信燕珝还能拒绝。

亡妻亲姐就在眼前,方才对舞艺的欣赏也不似做伪,秦校尉有些胸有成竹,频频看向周刺史。

云烟喉咙发干,饮了口酒便道:“陛下。”

燕珝看向她。

“妾不胜酒力,先行回去了。”

云烟面纱轻晃,无人看清容颜。

“陛下……”她看了燕珝一眼,带出一个?只?有燕珝可?见的微笑?来,“陛下莫要贪杯。今日夜色甚好,陛下便别回来了吧。”

燕珝瞧见她脸色有些不好看,确实像是不胜酒力的模样,点头道:“朕早些回来,你先歇息吧。”

云烟垂眸,台下的李茵看都未看她一眼,只?用倾慕的目光看向燕珝。

她转身,不带留恋地离去。

燕珝今夜怕是不回来了,她想着李茵的身份,李茵的容貌,还有那惊为天人的舞姿。

云烟看得真切,燕珝方才眼中的赞赏绝非做伪,那是真真切切的功夫和本事?,云烟听不懂琴,但那舞一看便下了苦功夫,她自己身子僵硬,总拦不住人家躯体?柔软曼妙。

茯苓跟在身后,瞧着云烟越走越快,依稀还能听见秦校尉的声音,“贵妃娘娘不胜酒力,李茵,去为陛下倒杯酒。”

“……莫要羞怯,”他声音爽朗,“与陛下这样也算是有缘呢。”

云烟轻嘲着,有缘。

死去的妹妹的丈夫,这是有缘。

也可?怜她好歹是一国公主,今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献舞,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会发生何事?的时候,上了妹夫的床榻。

且不知?她自己是如何想呢。

云烟回了寝殿,关上殿门。

她心?情郁郁,连茯苓都不想见,将几人关在门外,自己一人饮酒。

说了不胜酒力,她便喝些就是。燕珝可?以同美人饮酒,她就不能自己喝了

那日同燕珝一道买来的酒还未喝完,燕珝这几日都不让她喝,口中味觉正在恢复中,加之她这几日火气旺,不宜饮酒刺激。

她凝视着那几个?酒坛,几乎都能回忆起那日燕珝在她耳边轻笑?,同她道:“酒是要品的……”

唇角嘲讽地向上勾了勾,“……品。”

没有同饮之人,哪里来的心?情品。

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说什么?只?会有她一个?人,现在连她说话都不用心?听。

此前她若说不胜酒力,想来燕珝定会急忙关切,怎会这样心?不在焉。

她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腔,眼中止不住发热,却?又流不出泪来。胸腔胀鼓鼓地难受,整个?人好像都被抽离了魂魄,半点都不属于她自己。

她抚了抚那处心?脏不甘跳动的地方。

她怎么?了,为什么?这样伤心?难过。鼻头一阵阵发酸,堵住,喉头也有些哽咽。

云烟狠狠摸了一把脸,她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她哪有资格难过,哪有资格……吃醋。

且不说她只?是贵妃,明昭皇后的替身,就算她同燕珝两情相悦,燕珝身为帝王,天下那样多的美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她也拦不住的,也没必要拦。燕珝对她的好,自始至终也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早该知?晓的,早该……早该。

她本就明白这些的,不是吗,早在那日燕珝同她签订那个?可?笑?的契书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今日的准备。

当时的她说,他身边若有了旁人,就放她走。

燕珝会放她离开吗。

云烟垂首,看着酒坛。

她愿意离开吗

心?中胡乱的想法横冲直撞,手上无力,折腾了半天才将其?启封,酒香飘了出来,香气扑鼻。

确实是好酒。

她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如果?……如果?真的被厌弃了,那她一定要离开,不要做那个?讨人厌,招人烦的妒妇。

没去看那是什么?酒,云烟使了力气将酒坛抱起,放在桌上,随意找了两坛酒,求一个?醉生梦死,逃避掉现在让她难受的现实。

燕珝这会儿在做什么?呢云烟喝下一口,略有些苦涩地想。

宴席也该结束了吧,结束之后,他们?或许便要去做些什么?了。

燕珝会给她什么?位分呢她这样一个?民女?,燕珝都能开口便是皇后之位,李茵身为明昭皇后的亲姐妹,位分应该不会比皇后差。

他除了许久之前那次,之后便从未唐突过她,她还曾私下怀疑过燕珝是否能行,现在看来,或许他只?是不愿而已。

云烟晃了晃脑袋,她已经能品尝到酒液的味道了,这坛发涩,不好喝,那坛是苦的,也不好喝。

眼泪这下是真的要出来了。

都不好喝,连酒都要欺负她。她从未觉得酒这样难喝。

她将头埋在臂弯,狠狠地深吸几口气。

不哭,云烟,她下定决心?道,燕珝若真同李茵在一处了,那也就说明不需要她了,她便是拼着死,也要燕珝履行契书上签订的协议,那上面可?是有燕珝的私印,由不得他不认。

她必定要离开,离开之后,带上小菊,且不知?茯苓愿不愿意跟上,她要去找自己的天地。

……绝对不要因为燕珝伤心?。

她站起身,朦胧着双眼继续启封着酒坛,不知?打开了哪一坛,香气勾得她心?中的酸涩一拥而出。

一口又一口,她回忆着曾经点滴,燕珝似乎真的有些住进她心?里了,但她要做一个?明理,清醒的女?子。

她不可?以——

云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她抱着酒壶躺上榻,未曾宽衣,自己蹬了鞋子便缩了上去。

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榻上,怀中抱着银色的酒壶。

在这种?时候,她还能想到燕珝。

让她背的先人诗句就在这时钻进了脑子,她喝了口不知?是什么?名字的酒,轻轻抽噎,“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下一句是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又给忘了,连诗都背不下来。

云烟这才真正流下了眼泪,为什么?呀……为什么?她这么?笨,连几句诗都背不下来。呜呜咽咽的声音都不敢放大,若被茯苓听到肯定还得担心?。

她捂着唇,压抑着自己不受控的悲伤,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进指缝,让她的掌心?都黏黏的。

不知?是否还有酒液,她喝下半口,头脑晕晕乎乎,似乎也能忘记些莫名其?妙的难过。

笑?话,她又不喜欢燕珝。

谈不上吃醋,真的,这有什么?。

郑王后宅那么?多美人,郑王妃也没多伤心?呀。

她只?是……她只?是在伤感。

……她好像又要没有家了。

宴席已散。

燕珝皱着眉头,挥散众人,听茯苓道她情绪不好,一人关在屋中许久都未曾出来,眉头更加紧皱。

他进了屋,换下沾染了酒气的外衫,正怕酒气熏到她的时候,却?见桌上开了好几坛酒,酒坛整整齐齐摆放在桌上,明显是刻意所为。

脑中似有什么?弦绷紧,他冲进内室,云烟委委屈屈躺在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小团。

贵妃服制都未曾脱下,华服硌得人难受,整张脸皱起,鼻尖通红,眼睛像是被揉过多回,明显是哭过。

哭什么?,燕珝仔细回想了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因为口疮便委屈成这样吧

还是因为旁的什么?,李茵

他轻唤了她几声,云烟没有反应,伸出手,额头温热,但并不烫,没有发热。

稍稍放了心?,他蹲下身,“让人给你煮醒酒汤,醒来喝些。”

云烟在睡梦中还不由自主抽噎着,低声道:“谁要你的汤,你同李茵喝去。”

她都还没醒,思路竟然这样清晰。

但毫无逻辑。

燕珝感觉自己好像被她污蔑了,他这么?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就和李茵有关系了

男人拧着眉,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云烟,”他唤道:“你这是吃醋了,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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