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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棋开得胜(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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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子的反复让谢云襟担忧,他没法再弄来一封推荐信了。他安抚金夫子,说自己是为了替父亲长脸,说自己想长居巴都或到村庄担任小祭才考入祭司院,他已决心留在关外。

考试很顺利,以他的才智和对教义的反复研读理解,一次就通过,而且是榜首。

进入祭司院的学生被称为学祭,学祭要在祭司院修习数年经典教义,直到老师们认为他们信仰足够坚定,对教义的理解足够透彻才开始任职,这可能要几年,也可能要十几年。

进入祭司院后,学祭们的生活就有保障,祭司院会供给养学金培养学生,虽然微薄,但勉强足够生活,冬夏两季也会发给布料制作衣服,据说这制度是百多年前向关内前朝学来的。谢云襟终于不用再依靠金夫子抚养,但他知道现在还不到能摆脱金夫子的时候。

大部分学祭都会在祭司院学习其他能力,这与未来离开祭司院后指派的工作有关。学好武功擅长军略的会进入卫祭军所,一进去便是小司军,可以统领一个百人队伍,寻常卫祭兵得上几年,还得有机缘才能当上相等位置的小队长。

如果精研教义,品行端方又有学识,会留在祭司院作为老师教导学祭,这是稳定的活计。懂农耕、纺织、记账和医术等杂活又自愿远调的学祭能前往部落担任小祭,这是许多学祭的理想,尤其是富裕地方的小祭。而担任贫困地方的小祭,除了多才多艺,还得多点信仰跟牺牲奉献的精神。

留在祭司院辅佐萨司的都是顶尖人才,这是最难的,他们掌握权力,通常在其他神职里取得上好表现才能被招揽入祭司院,只有很少人能直接从学祭进入祭司院工作。

古尔萨司年轻时是一个,被视为古尔萨司接班人的孟德主祭是一个,正当年轻的希利德格小祭是一个,还有个年纪稍长的波图小祭。

谢云襟直到进入祭司院才见着这名推荐他的祭司。

波图是个温柔和蔼的人,虽然只有二十七八岁,但慈祥得像个老父亲,总是笑脸迎人。他本想在偏僻村落当名小祭,但被古尔萨司留下做幕僚,他总是为百姓着想,时刻体察民情,对古尔萨司提出建言。

波图对谢云襟并不陌生:“高乐奇那孩子找我下棋,说起你的事,你下棋赢了他,他帮你求情。”

“你到十五岁才第一次考祭司院,第一次考就得了第一名。”波图问,“能不能说说你的故事”

已经熟稔萨族历史地理的谢云襟早已和金夫子编好了另一个故事。他们原先住在温和教义派的苏玛巴都,因为接触到《腾格斯经》,搬迁到瓦拉小祭的村庄,从瓦拉小祭那里取得推荐信,来到奈布巴都。

“瓦拉小祭的村庄被流民袭击,瓦拉小祭死了,你知道吗”

谢云襟露出震惊难过的神情,震惊是假的,难过是真的。

“怎么会……瓦拉小祭是个好人,村民都是好人……”

他想起图雅与村民,眼眶红了。

波图点点头,拍了拍他肩膀:“萨神会指引他们方向,他们会在萨神身边安息。犯下过错的流民,奈布巴都会降下处罚。”

虽说如此,但谢云襟知道,那些流民一定会很快逃离原来的居住地,避免被剿灭。

“以后有机会,我们再下盘棋。”波图小祭笑着说。

学祭们都住在祭司院附近的学舍,有些学生能住在祭司院里,通常是成绩较好的抑或权贵子弟。谢云襟住在家里,每日要走大半个时辰路才能到祭司院上学,这是为了安抚金夫子,免得他闹事。

几天后,一俩马车停在他家门口,下车的是塔克亲王与高乐奇,彼时金夫子不在。

“你很厉害,不但进了祭司院,还是榜首。”塔克夸他。

“是萨神的恩典。”谢云襟左手抚胸,恭敬行礼。

“你只是赢了一盘棋……”

“两盘,象棋跟大棋。”高乐奇纠正塔克。

“你赢了两盘棋,我却帮你找来波图小祭的推荐信。”塔克说道,“但我不是来跟你讨恩情的。”

“我觉得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塔克道,“你不用误会,我没什么要求,也不打算让你帮做什么事,我只是想说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往来,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

“这是我的贺礼,恭喜你考上祭司院。”塔克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银票在萨教并不好使,除了五大巴都跟几个大部落,多半没有银号兑换,但在奈布巴都,银票折成铜钱银两很容易。

高乐奇也送了一份礼物,玉制的象棋,与他当初买的那套一模一样。

“好好读书,钱的事交给我。我觉得你有本事,以后能留在祭司院。如果遇着麻烦事需要帮忙,让你爹跟胡根亲王说一声,我会帮你处理。”

谢云襟不能不收,他这才明白高乐奇那天拉住塔克,还有高乐奇愿意帮助自己的原因。高乐奇判断以自己的聪明有很大可能进入祭司院,且有机会留在祭司院任职,他想利用自己才与自己结交。

这个才十二岁的孩子也是工于心计的人。

谢云襟在祭司院读了一年书,他估计以自己的状况,约莫三到四年就能从祭司院学成。这一年间,他暗中打听圣路,但没人能回答,虽然不少人都听说过有这条路,但没人知道在哪。

一年后,波图小祭找上他。

“你表现很好。”波图小祭道,“通常这问题我不会问刚入祭司院一年的学生,但你表现实在太优秀。”

“离开祭司院后,你想任什么职”

“火苗子!”谢云襟脱口而出,他了两年时间,终于有机会说出这个念想,“我想将萨神的光辉照进关内!”

“哦”波图小祭很讶异,“真没想到你志在此,我以为你会想当个部落小祭或留在祭司院工作。你知道关内很危险吗”

“我知道。”谢云襟道,“我愿为萨神冒险,即便被利刃穿心。”

波图点点头:“以你的表现不是没机会,跟我来……”

谢云襟没有多问,默默跟着波图小祭走过外殿,往祭司院深处走去。

那是学祭们未经允许不得进入的地方。

他穿过一个有着圣徒塔里希雕像的小庭园,来到一座宏伟庄严的大殿前,殿门口站着十一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孔萧大祭。

谢云襟突然心跳加速,他隐约猜到这是哪里。

巨门推开,他见到希利德格小祭站在一名老者身边。老者坐在张大床上,戴着绣金色太阳的白色高帽,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一双大眼里镶着绿色的瞳孔。

他见过他几次,在他布道时,在他讲解经文时,他会在节日中出现,在学祭面前展示他的智慧。

这是五大巴都中最有权势的一个人——古尔萨司。

“孩子,过来。”古尔萨司招招手,用沙哑而慈祥的声音唤着。

谢云襟想过总有一天他会面见古尔萨司,但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在古尔萨司的威严下,他竟觉得双脚有些颤抖,他鼓起勇气迎向威严的老人,左手抚胸,单膝下跪:“萨神保佑,学祭金云襟参见尊贵的古尔萨司。”

“萨神祝福你。”古尔萨司说道。

谢云襟恭敬转向希利德格,问安:“希利德格小祭安好。”

希利德格点头示意:“萨神赐你光明。”

“古尔萨司召见弟子,有什么吩咐”

“希利德格将要晋升。”古尔萨司说道,“我要你当我的伴笔。”

谢云襟大吃一惊。

伴笔是为古尔萨司抄写谕令的文书工作,名义上只是古尔萨司的替笔,多半由小祭或学祭担任,实则是奈布巴都权力中心,古尔萨司所有命令都能最先知道。且伴笔需要时常陪伴古尔萨司,是最为亲近的人之一,甚至能发表意见影响古尔萨司的决断。

虽然职位低,但这职位只授与古尔萨司想要栽培的人。希利德格小祭就当了五年伴笔,而他也被公认是小祭中的佼佼者。

“我……我才来祭司院一年。”谢云襟道,“恐怕承担不起。”

即便自己是一次过关榜首入学,表现优异,但每年都会有个榜首,每个榜首都表现优异,完全不足以在一年后就担任古尔萨司伴笔这样的职位。

“别紧张,自在些。”古尔萨司用慈祥的声音说着,“你并不是第一次与我这么靠近,一年多前,我跟你也就隔着一个房间。”

谢云襟又吃了一惊,但他机敏过人,立时便明白了:“您……您就是……派人跟我下棋的……”

古尔萨司微笑着点头。

一年多来的疙瘩终于解开,谢云襟万万没想到,派人与他下棋的权贵竟然是古尔萨司。

可他还是不明白,难道古尔萨司爱下棋,棋下得好就能得到古尔萨司的青睐听说波图小祭棋也下得很好,他也是因此受到重用

可自己第一场和得勉强,第二场完全是耍赖作弊。

“我棋下得不好。”谢云襟招认,“我应该要输的,两场都输。”

“我知道。”古尔萨司道,“象棋是战场,大棋是大势,战阵先取,势乱则守,守不住则猛攻,你在战场与大势之间的判断很好,尤其最后一手。”

谢云襟又是一愣。

“为达目的本就该不择手段,你骗过那个传讯的人,想引我出面,这很好。”古尔萨司点头,“局中不能胜就在局外取胜,这是最精妙的一手。”

“这是耍赖作弊。”谢云襟道。

“其实我也作弊。”古尔萨司笑着,“那日与你下象棋的是波图小祭,与你下大棋的……”他望向身边,希利德格微微点头:“正是在下。”

谢云襟再次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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