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回家(2/2)
“就我一个。”彭南义道。
杨衍吃惊道:“一个人吃了十道大菜”
彭南义苦笑道:“为着这一日,我预先饿了三天呢!”
杨衍心想,十道菜,就算云集酒馆的菜量少,也得吃撑了吧彭大哥可真是使尽了皮肉功夫。又问:“嫂子出来了吗”
“没!”彭南义道,“我一个人吃了十道菜,引得众人侧目,大家都在看我。我又点了五道,撑死我了!”
杨衍道:“你这肚子能装下十五道菜”
“装不下,到得十三道菜时,我就吐了。旁人都劝我别吃,我不管,一直吃,边吃边吐,边吐边吃。”彭南义抚着下巴,说道,“十五道菜吃完,云集酒馆里里外外全挤满看热闹的人,岳父跑出来劝,说他女儿今日不在,叫我快快回家,今天这餐算他招待。”
杨衍惊讶道:“嫂子不在,这不捎媚眼给瞎子看”
“呸!你嫂子的手艺,你大哥我是分得出的!那道清炖石鸡用的汤底是泡过橙的,只有你嫂子掌勺才费这功夫!”
“十五道菜,嫂子总该出来了吧”杨衍问,他虽知彭南义已与赵氏成亲,仍不免紧张。
“你嫂子铁石心肠得很,还是不出来。我吃完十五道,又点了五道,从午时吃到酉时,吐出来的都不知几大碗。兄弟,你不知道有多难受……我见你嫂子还是不出来,甚是失望,都想算了,天下哪里无女子,手艺好的厨子请就有。可我就是停不下,一口接一口,吃完一盘吐一盘,等我吃完二十道菜,围观的人都大声喝采。其实我想走了,可听大家喝采,又有人不住喊:再来,再来!我要走了,不是丢了面子也失了里子于是只好说,再来五道菜!那时云集酒馆里里外外聚了几百人,喝采声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彭南义说着,脸上甚是得意,又道:“上了最后五道菜,我吃完时已是子时,酒馆早已打烊,围观的还迟迟不肯散去,打着灯笼提着火把来看,把客栈照得跟白天似的。等我吃完,吐完,满地都是菜渣,整间酒馆都发着酸臭味,连店小二都得捂着鼻子。我这才拍拍肚子说:明天再来!说实话,当时我说这话是死充面子,这肚子疼得,整个嘴里喉咙里都是麻痛,下巴酸得说话都难,别说明天,不躺个三五天都算福气!”
“然后你嫂子总算出来了。”
杨衍听到这,终于听见一丝曙光,松了口气道:“终于见着嫂子了!”
“你嫂子走到我面前,眼眶含泪,我那时心想,许是舍不得我,正要开口,你嫂子一巴掌打来。”
“啊”杨衍惊叫一声。
“这巴掌打得我头晕眼,只听你嫂子骂道:别来了!糟践粮食,作孽!我不做菜给你吃,滚!”
这转折当真出乎杨衍意料,忙问:“原来嫂子是气哭了……后来呢”
彭南义道:“这巴掌打得我头晕眼,心里酸苦,脚下一个踉跄,把刚才吃的又吐了出来。更糟的是,一股脑全吐在你嫂子身上,那酸臭气……”
杨衍不可置信,只觉得事态越来越糟,难道最后彭大哥是搬出了彭小丐的名号,强娶民女了
“我一看,知道完了,一阵气急攻心,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醒来时人在医馆,大夫说我吃太多,伤着喉管胃气,之后几日只能喝粥。”
“说什么呢”赵氏端了水果走来,见两人聊得正欢,问道。
彭南义笑道:“说我怎么把你弄上手的事。”
赵氏脸一红,骂道:“我那日见一巴掌打晕了你,觉得内疚,怕你告我,这才去看看,就这样被你骗了。”
彭南义将她一把搂在怀中,坐下,笑道:“不施展些手段,哪能骗到灶神娘娘你是仙子下凡,凡夫得耍点手段才能留住你。”
赵氏红着脸挣扎着起身,道:“别老在外人面前仙子仙子的叫,多大年纪了,羞不羞人”
这是杨衍第二次听到“仙子”,这才惊觉,想起赊刀人的警言。又听彭南义笑道:“我就爱叫你仙子怎地到九十岁也这样叫你!”
赵氏道:“杨兄弟累了一天,别顾着聊,让他休息去。”
杨衍忙起身道:“我也该回房歇息了。”他估算晚些丹毒又要发作,怕惊扰彭家夫妻。他见今日甚是融洽,赊刀人的事不如明日再提。
赵氏道:“杨兄弟,随我来。”
杨衍当下与彭南义道了晚安,回到房中,赵氏拿了衣服被给他,道:“你住过总舵,知道哪里能洗澡。这衣服是外子留在总舵的,虽不合身,且将就着,明日再买新的。”
杨衍接过衣服被,向赵氏不住道谢,这才掩上房门休息。
第二天,杨衍见了彭小丐父子,把赊刀人的事说了。彭南义皱起眉头道:“这等神神怪怪的事怎地也出现在江西了”
彭小丐是经过风浪,有历练的人,见识不同,缓缓道:“这世上没有精怪,这赊刀人应是有见识的人物,预料到什么,特意示警。”他沉吟半晌,缓缓念道,“若见长江千船发,万颗人头百人杀……这该是两件事。前一件莫不是说要起刀兵长江……丐帮、衡山、武当、青城、唐门,这五派都在长江上,青城刚与唐门联姻,武当那些人脑子都中了丹毒,也不会主动兴兵,那是说……衡山与丐帮”
彭南义问道:“衡山与丐帮好端端的干嘛起战火再说,又是谁故弄玄虚难道不是妖言惑众”
彭小丐想起四年前严非锡来访,这几年点苍动作频频,徐放歌又跟诸葛焉结成姻亲,若是昆仑共议有变……难道衡山会因此与丐帮开战
江西接壤湖南,一旦开战,势必首当其冲,莫不是衡山派人放的流言,借此警告丐帮他于是道:“妖言惑众或许有,但也不得不防。我派人出去找,遇着了便抓回来。”又道,“那赊刀人一转眼就不见,武功显然极高,得派几名高手去抓。”
这事归属江西,彭南义插不上嘴,只得道:“爹小心些。既然知道有歹人兴风作浪,不如多调些下属来总舵,也好提防。”
彭小丐冷冷道:“要有人想来行刺我也极好,彭天放再不济,也不是人人都杀得了。”
彭南义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爹,上回百鸡宴的事,孩儿还心有余悸呢。”
四年前百鸡宴一案至今仍没找着凶手,彭南义甚是忧心。此后几年,彭小丐每逢百鸡宴都会让人先试毒,今年正逢彭老丐丧事,不等彭小丐推却,富贵赌坊就自个停办了。
杨衍也跟着劝了几句,彭小丐这才道:“我会加派人手。”
又过了两天,彭小丐才将彭老丐安葬。这几日江西着实来了不少江湖豪客和各方信使,他们多半没见着彭老丐最后一面。遇着只是有恩情的便婉拒请回,遇着门派大家的使者彭小丐便会接见,车队络绎不绝。
衡山派了名女弟子,据说是李玄燹的首徒前来致意。少林寺觉观首座不辞老迈,亲自来了,这把窝里刀是少数见着了这位昔年至交最后一面的人,感叹了几句,亲自在棺前颂念了一晚上的往生净土神咒。武当派了禹余殿的通机子前来致意,杨衍特意避了开去。青城的沈从赋与他的新婚妻子同来,恰恰与唐门派来的唐柳遇着。老夫人不堪跋涉,唐门就来了唐柳。翠环出身群芳楼,彭老丐怕尴尬,数十年间两人从不往来,彭老丐曾跟彭小丐说起自己也不记得有没有见过翠环,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光顾过,索性不见面为好。
以一个门派手下,甚至不是彭家嫡系的人来说,彭老丐当真哀荣备至。这位生于昆仑共议前,被誉为旧朝留下的最后一位大侠的老英雄得到了他该有的尊重。
杨衍亲眼看着彭老丐的棺木下葬,心下恻然。
“唰!”的一声,箭靶被一箭贯穿,圆孔正位于红心处,箭却嵌在靶后树上。
沈未辰笑道:“朱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全好啦!”
她挽起射月,又取一箭,“唰”的一声,沿着原先的孔洞穿过,直钉在后头树上。
朱门殇见她距离靶簇二十余丈仍能一箭中的,不禁佩服。沈未辰道:“哥,你来!”
沈玉倾顺手接过射月,奋力一拉,竟无法满弓,忍不住笑道:“大伯哪弄来这怪物”随即瞄准靶心,“唰”的一箭也正中红心,沈未辰拍手叫好。
朱门殇道:“看你们射箭,好似很简单呢。”
沈未辰道:“朱大夫也试试”
朱门殇忙摇手道:“叫老谢试试!”
谢孤白摇头道:“我又不会武功。”
只见雅夫人快步走来,喊道:“小小,你四叔四婶来啦!”
沈家兄妹都感讶异,雅夫人见了沈未辰手上的弓,皱眉道:“这哪来的”
“在武当买的!”沈未辰抢先说道。
雅夫人摇头叹气道:“别玩这些鬼东西了,快去见你四叔,他们在松岁阁。”
沈未辰道:“哥,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转头问朱门殇道,“你要不要见我四婶,打听一下唐门消息”
朱门殇皱眉道:“又来调侃我!你们的家事,轮得到我跟老谢插一脚我去城外医馆看诊去!”他说走就走,竟不再留。
谢孤白正要告辞,沈未辰道:“谢先生,帮我把树上的箭拔下来好吗”
谢孤白答应了,走到树边。那树距离箭靶两三丈,谢孤白见箭嵌得甚深,正要伸手去拔,忽听沈未辰喊道:“别动!”
谢孤白立即停手,一箭堪堪从他指节间穿过,他甚至能感觉到箭杆的冰冷。
那箭就插在前两支箭正中间,紧贴谢孤白的指缝,差一点就洞穿手掌。
沈未辰走过来,笑道:“你真不动”
“我信得过小妹。”谢孤白道。
“可我信不过你。”沈未辰凝视谢孤白,过了会才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明知危险还让若善哥哥冒名。”
谢孤白默然不语。
沈未辰拔下树上的箭,道:“我跟你始终没法像跟景风和朱大夫一样热络,我不喜欢你这样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清楚。救回我哥后,我也没怎么跟你说话,我不是怪你,是想着怎么跟你说,还有等机会。”
“但是若善哥哥没怪你,我哥也不怪你,我想,你们当中一定有些我不懂的感情在。可能是我年纪小,太天真,也可能我是姑娘,青城也好,天下也好,大事从来不用我烦恼,所以不懂。”
她忽地伸出手,谢孤白见她伸手,不禁一愣,也伸出手去。沈未辰握住他的手,笑道:“我刚才叫你别动,你就没动,你信得过我。你是我哥的结拜哥哥,那我以后就像信我哥一样信你。只是我也有我的性子,可不会像哥这么听话,遇着上回的事,我还是要去救哥,咱们各做各的。”
“还得多谢严公子,是他教了我这些道理。”说完,沈未辰放开手,将射月弓收起,笑道,“我去看四叔了。”
她方转身,忽听谢孤白道:“小妹……”
“怎么了”沈未辰一愣回头,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谢孤白道:“顾着家挺好,但有时也得为自己想想。”
沈未辰忽地感觉到,这是谢孤白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对她说话。
谢孤白说完便走。他这句话,等于主动把一个有力的筹码往棋盘外推,此刻他已感到一丝悔意。
“未来的事谁知道或许我现在的决定是对的。”他想着,“这算不算自我安慰”
他觉得自己在安慰自己,也罢,安慰便安慰吧。风云变幻,这盘大棋谁也料不到下一步会怎么变化。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人生,企图安排每个人的未来,那是痴人说梦。
沈玉倾与雅夫人一同来到松岁阁,只见沈庸辞、楚夫人、沈雅言都在,四叔搂着唐惊才正与沈庸辞说话,唤道:“四叔!”
沈从赋见侄子来到,喜道:“玉儿!”
许姨婆呵呵笑道:“媒人来啦。”
沈玉倾见唐惊才依偎在沈从赋怀里,又道:“四婶。”
唐惊才脸一红,挣开了沈从赋怀抱,回道:“沈……玉儿。”
沈从赋见妻子尴尬,笑道:“叫习惯了就好。”说着拉起沈玉倾的手,走得稍远些,揽住沈玉倾肩膀低声道,“你小子,自己没求亲,反倒给四叔介绍这门婚事。四叔欠你人情,以后青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四叔就不跟你争了。”
沈从赋英俊秀朗,过去曾有“青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虽已年近四十,除了几缕白发,仍不减风雅。
沈玉倾苦笑道:“承让承让。”
唐惊才问道:“你们叔侄躲一边说什么悄悄话呢”
沈从赋忙说没有,唐惊才嗔道:“定然偷偷说我坏话,不然怎么不让我听”沈从赋哈哈大笑,回头将唐惊才搂在怀里,显得恩爱非常。
沈玉倾问道:“方才大家在说什么”
许姨婆道:“正说到好不容易见了面,让惊才趁着年轻,快给姨婆添个孙子。”
唐惊才羞红了脸,道:“娘,这里人多,怎么说这些”
许姨婆道:“不用羞,是喜事。等赋儿、诗儿都有了孩子,玉儿、小小成亲,这家就圆满了。我死前能抱上曾孙,能笑得合不拢嘴。”
沈雅言拍着四弟肩膀笑道:“我们四兄弟只有玉儿跟小小两个孩子,忒也少了。你跟五弟使点劲,给姨娘添两孙子。”
许姨婆埋怨道:“沈家这一代男丁少,还不怪你”
沈雅言甚是尴尬,只道:“姨娘别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原来沈雅言年轻时极为风流,沈庸辞性格稳重老成,两人只差了两岁,处不在一块儿,反倒沈从赋虽小了他十二岁,是他照顾着长大,成年后常带着两个弟弟流连烟,与沈从赋感情胜过亲兄弟。沈雅言只生了小小一个女儿,后来沈从赋、沈妙诗俱无儿女,许姨婆怪罪沈雅言带着两个弟弟年轻时太过风流所致。沈雅言不以为然,私下说道:“三弟不风流,不也只有一个儿子”
沈从赋忙打圆场,问:“小小呢怎不见她”
唐惊才也道:“是啊,我挺想念妹子的。上回她来唐门,不知勾了多少魂回青城。妹子年纪也到了,不知道有没有看上眼的,让娘跟嫂子作主,跟唐门亲上加亲。”
沈未辰回到青城后,确实有不少唐门中人前来求亲,只是雅夫人嫌弃都是唐门旁系,下一任掌事又确定是唐绝艳,全都拒绝了。
许姨婆听她提起沈未辰前往唐门一事,眉头一皱。沈玉倾不想继续这话题,道:“小小忙,晚些便来。四叔且说说,您这趟去江西有什么趣事”
沈从赋本驻守黔东,正当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趁着这机会自请前往江西,一来吊谒彭老丐,二来带着新婚妻子游山玩水。这事沈玉倾本想去办,但沈未辰受伤未愈,他放心不下,又在武当险些遭劫,只怕又与华山狭路相逢,惹出麻烦,便让四叔去了。
沈从赋道:“趣事的确有几件。一是彭小丐的儿子。这还是我第一次见着他,你猜怎地他年纪比我小着几岁,可站在彭小丐身边,我还真当他们是兄弟!”
沈从赋说完哈哈大笑,唐惊才道:“彭老前辈一世英雄,他才刚过世,你就这样笑他后人,羞不羞!”
楚夫人也觉有趣,问道:“你说彭小丐的儿子还比你小些彭小丐今年怕不有六十几了,不到四十的年轻人,能像吗”
沈从赋笑道:“嫂子没亲眼见着,自然不信。”
唐惊才道:“彭舵主虽然长得老成些,可与他夫人恩爱着呢。”
沈从赋笑道:“你要我学他,当着别人面叫你仙子”
唐惊才挣脱了沈从赋,红着脸道:“不准,羞死人了!”
沈从赋又道:“说起仙子,另有一件事却是鬼气森森,挺瘆人的。”
沈庸辞问道:“什么事”
“赊刀人出现在九江口”谢孤白沉吟着。
“大哥怎么看”沈玉倾问道,“有人说,赊刀人是精怪作祟。”
“世上没有精怪。”谢孤白道,“真有精怪,他们自己忙着争权夺利,哪有闲情来管人间事。”
沈玉倾苦笑,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有人要对付彭小丐。”谢孤白道,“这是提醒他。自古箴言、祥瑞、儿歌、各种怪异不可名状的预言都是如此,不过假借旁人之口说些不能说的话。”
沈玉倾讶异道:“大哥怎么知道”
“先按下‘若使长江千船发,万颗人头百人杀’这一句,这是后果,我们得先从前因找起。”
沈玉倾想了会,道:“前因藏在赊刀人的话里”
“赊刀人说,‘五浊恶世,鬼魅横行’。”谢孤白道,“这‘鬼魅’指的是谁江西彭家就有一只鬼魅。”
沈玉倾皱起眉头,他有个姑姑嫁到彭家,对这名现任掌门的恶形恶状说了不少,据说年轻时被彭老丐打掉半边牙齿,这才安分些,彭老丐痴呆后渐渐开始不收敛。只是这人守着规矩,只娶妻妾,从不奸淫妇女,也无人上告,又是彭家掌门,彭小丐奈何不了他。
“彭家掌门动不了彭小丐。”沈玉倾道,“他虽有彭家撑腰,但彭小丐两代经营,几乎坐拥整个江西。”
“‘真个无耻下流的卑鄙恶人只是还没见着’,指的又是谁”谢孤白问。
沈玉倾想了想,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来。
“徐家跟诸葛家结了亲。”谢孤白道,“徐放歌就是那个还没现身的恶人。”
沈玉倾讶异道:“这……大哥这猜测也太无端……”
谢孤白道:“沈四爷在丧礼上见着了谁唐门的唐柳、衡山首徒、少林寺首座、武当的禹余殿主,还有沈四爷自己。九大家谁没来”
“点苍、华山、崆峒……也没见着徐帮主……”沈玉倾一惊,“全是点苍的盟友”
“这不是巧合。”谢孤白摇头道,“只怕华山也是帮着徐放歌的。”
“据说齐三爷跟彭老丐是忘年交,跟彭小丐也是好友。”沈玉倾道,“他不可能不去。”
谢孤白道:“江西到边关路途遥远,足够拦截十次。甘肃商路少,消息未必能传到边关,这也解释为何崆峒连使者都不派。”
“再来几句,‘鸳鸯拆散’、‘忠良枉断’、‘天上的仙子’、‘挫骨扬灰’——彭小丐的儿子喜欢叫妻子‘仙子’,沈四爷也说了,他们夫妻感情甚笃;‘忠良枉断’,彭家三代单传,唯有一个独孙,要是也死了,那就断了后;‘挫骨扬灰’,又是谁刚下葬”谢孤白道,“剩下最后几句,‘等你们醒觉过来,才知刀在手,命才有’,这是提醒彭小丐的,当中的‘你们’自然指的是彭小丐父子。”
“这是提醒彭小丐要反扑”沈玉倾道,“既然提醒,为何不直接跟彭小丐说”
“一者,来人可疑,彭小丐未必会信;二者,说这话的人可能不便出面。”谢孤白道,“九江口是长江要道,往抚州水路必经这条,我猜他们在赣州也安排了同样的赊刀人,水陆两路全占了。彭老丐身亡,多少江湖人去吊谒,必然经过这两处,消息自然能传到彭小丐耳中,又或者希望有人悟出道理,能助彭小丐脱难。”
“先生猜是谁”沈玉倾问道,“谁有本事看穿这些,想帮彭小丐却又不便出面”
“夜榜。”谢孤白道,“只有在九大家都有线的夜榜才能推敲出这些来。”
沈玉倾又吃了一惊,他本想问夜榜为何要帮彭小丐,转念一想,彭老丐一生救人无数,或许夜榜中也有受了恩惠的,想要提醒他家人。
“有了前面这些事,才有后果。”谢孤白道,“若使长江千船发,万颗人头百人杀。”
“千船齐发,除非是开战了。”沈玉倾道,“谁与谁开战”
谢孤白道:“这世上没有谁能未卜先知,只能从有的线索去推断。假设真是夜榜散播的消息,他们把所有线索串连,昆仑共议在二弟奔走下,点苍几乎已成败局,长江面上有哪几家”
沈玉倾脸色大变,点苍与丐帮正夹着衡山,如果真联合起来,衡山岌岌可危。
“点苍真要为了盟主之位跟丐帮联合打衡山”沈玉倾不可置信,“九十年天下太平,就为了这事兴刀兵”
谢孤白不置可否,沈玉倾霍然起身道:“大哥,我们得帮彭小丐!”
谢孤白摇头道:“太慢了,来不及了。”
此时,一名下人跑来,道:“公子,衡山派了使者来,掌门请你过去!”
沈玉倾一愣:“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