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牵丝戏(十三)(2/2)
趁着谢知予还没反应过来,姜屿又从他手里夺过匕首,翻身坐在他腿上,一手摁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抓着匕首调转了方向,刀柄抵在他的脖子上,压出了一块小小的红印。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谢知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压制在身下,竟然没有反抗,顺利得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我赢了,你束手就擒吧。”
难得占据一回上风,得意忘形的姜屿还沉浸在成功反制谢知予的喜悦中,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在她身后,锁链尖端正对着后心,只差一点就能刺穿她的胸腔。
明明锁链的速度比她用匕首要快得多,但谢知予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他轻挑起眉梢,撤回锁链,就好像无事发生,摊开手微微一笑。
“我认输,随你处置。”
“不过——”停顿一下,他眼神向下瞥了一眼,复又抬眸,眼含笑意:“能先换个姿势吗我要被你撞坏了,师姐。”
姜屿一愣,视线缓慢下移。
方才只顾着要先下手为强,一时没太在意,这会儿才发现自己正以一种堪称暧昧的姿势坐在谢知予腿上,膝盖不偏不倚地抵住了他的小腹。
“对不起!!!”
姜屿脸颊肉眼可见地攀上了一层红晕,她声音响亮地喊出这句话,直接从谢知予身上弹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谢知予的话没有其他含义,只是单纯的表示她撞到他了而已,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那个...那边应该结束了,我、我就先过去了。”
姜屿红着脸把匕首还给他,也许是尴尬,但又也许是别的。
总之,她不敢再看谢知予的眼睛,结结巴巴地丢下这句话,逃也似的地跑远了。
看着姜屿慌张逃开的背影,谢知予略感疑惑。
......她难道是在害羞吗
有风从凉亭外吹来,飘落到眼前的花瓣引回了谢知予的注意。
琼树花枝随风摇晃,阳光穿过花叶间隙,在他身上投落下一片忽明忽暗的花影。
谢知予仍保持着被姜屿压制住的姿势,他垂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里,忽然感到一丝惘然。
这份惘然来源于他的内心。
因为他发现,只要靠近姜屿,在她身边,贴近她,他的心就会神奇的安定下来。
除此之外,他竟然还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是他从前不曾有过的感觉。
如同一颗深埋地底的种子破土而出,接触到新鲜空气,生机得到了延续,是欣喜的,是无比充盈的,足以盖过所有不好的一面。
他不觉得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糖还要甜蜜的味道,在他心里化开,融入每一寸骨血,心情也因此而明朗。
所以,苦味的根源真的是姜屿吗
她分明是给他糖,又让他尝到甜味的人,他怎么能去怪她
应该被清除的人是宋无絮才对。
都是宋无絮妄图用他那肮脏的爱染污姜屿,所以才会害得她变苦。
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得到解答,谢知予忽然轻笑起来,将匕首随手一掷,深深扎进了亭柱。
他站起身,哼着欢快的小调,步伐轻快地离开了凉亭。
等姜屿回到江晚菱住处,裴松月一出木偶戏也已然演到了尾声。
看着屋里泫然流涕的江晚菱,姜屿走到一旁,拍了拍宁秋。
“现在是什么情况”
自裴松月出声开唱后,江晚菱就一直在落泪,宁秋观察了这两人许久,没分析出个所以然。
“不知道,不过江晚菱好像对这出戏很熟悉,偶尔还能跟着唱几句。”
江晚菱本就爱听戏,能记住唱词跟唱,这倒不显有多奇怪。
奇怪的是她到底为何要哭。
若说是因为戏目的内容,可能性不大,毕竟这出戏裴松月也给他们看过,无功无过,算不上感人。
如此,那便只剩下这出戏本身,又或是演戏、唱戏的人。
姜屿正思索着,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谢知予。
姜屿回过头看他,视线下意识往下瞥了一眼,又飞快移开。
她在心中纠结了好一番,之后才问出口。
“你...没事吧”
虽说她认为谢知予以后能用上...的可能性不大,但这并不代表他本人不在乎这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
要是被她撞出了什么问题......罪过罪过。
谢知予被她歉疚中又带着一点怜爱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
虽然不太明白姜屿在担心什么,但他还是如实回答了。
“无碍。”
姜屿闻言替他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二人说话间,裴松月的木偶戏已到了最后一幕,他操控着三只木偶弯腰鞠躬,摆出了谢幕的动作。
“松月...”江晚菱好似还沉浸在演出中,望着木偶,口中低声喃喃。
良久,她回神,似是觉得太过失态,用帕子擦了眼泪,声音哽咽地问。
“你可是他的徒弟”
戏目落幕,裴松月仍未撤掉幕布,只在门外,隔着一道阻挡视线的屏障与江晚菱对话。
“是。”他应了一声。
只此一字,未再多言。
“难怪...”江晚菱神思恍惚地点点头,怅然一笑,轻声道,“你学得很像他,唱腔连我听着都不觉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