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帝王术（2/2）

红日西沉，刺眼的日光变成了柔和的昏黄。翻过几座平缓的山丘，眼前出现了一片黑黝黝的丛林，在夕阳下显得寒气森森。一条弯曲的小道像长蛇扎进了那片叫人汗毛倒立的森林。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片参天巨柏，数十米高，树干粗大、树皮糙砾。

马儿在林边徘徊，似乎不愿进入密林。秋弦调动了全身的警觉，拉近了和风吟的距离，鞭子轻轻抽了一下马儿，这才缓慢地朝林中走去。

狐悲岭。

潇驰拿起一根枯树枝，放在膝盖上“啪”一声折成两半，顺手扔进火堆里。火苗舔着干燥的树皮升起高高的火焰，燃烧的树枝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洛亦尘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锦帕仔细地擦拭着破冰。连日疾驰行军，随从们十分疲惫，此刻都睡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洛亦尘复盘，焦皇后和秦天霖未能杀掉自己，留在王城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个威胁。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保住焦若炎在西北的势力，排除对秦相的威胁，还能利用他出征边疆，他们便联手说动了父王。

父王对外宣称大皇子已经身死，实则派自己带兵收复失地，永远戍守天图河。为了能震慑边疆，父王勉强给他这个昔日的王子、如今一无所有的弃儿一个称号“镇北将军”，给了他一队轻骑，随他奔赴天图河。

洛亦尘想着父王的话，无法入眠，便率先值夜。

“活着能守本心，可谓是大有福气的人。而帝王则要亲手把本心杀死，把自我埋葬，才能活着。人心都是有弱点的，有了弱点便不能下好天下这一盘大棋。杀死本心违心地活一辈子，又岂非是一项极致残忍的酷刑呢？午夜梦回，每每扪心自问也是凄苦。”

洛亦尘琢磨着父王的话，也许他的话里也有几分真心吧。

“可一坐上王座，带上王冠你就不是你了，你只是一个帝王，一个永远在百姓和权贵的天平上找平衡的囚徒。为了得到这种平衡总会一头损点，一头补点。然而自古以来百姓安居守业，权贵守法律己本就是一个永远也触不到的理想，帝王不过是为着一个永远也达不到的理想而疲于奔命的囚徒而已。”

洛亦尘几乎被他父王打动了，不由自主地设身处地替他着想。或许身为帝王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十分的恨意在听到这一席话时退去大半。看到他颤巍巍的身影，心中又添了几分心疼。他不断提醒自己，或许正是自己的这份多愁善感，优柔寡断导致了自己一再被父王利用，屡处绝境。可是他终是不忍把他想成一个十足的冷酷无情的帝王，心里始终对他有些期盼。

洛亦尘把擦好的剑放进鞘中，看着被火光投在地上自己那孤单的身影，想起了风吟。他心里一阵一阵抽搐，他恨自己，恨自己无法兑现对风吟许下的诺言。

吟吟，你可安好？原谅我的再次不辞而别，今生的亏欠来生一定还你。下辈子我一定会苦守着你，生死不离。秋弦是好的，我相信你跟着他会比跟着更幸福！

沉寂中突然传来鸟儿拍翅的声音，不仅并不喧闹，反而给狐悲岭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夜深如许，怎么还会有鸟儿拍翅？洛亦尘和潇驰对视了一眼，双双握住剑柄，拉起了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