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吻(1/2)
不几日后,观柔总算是在一重又一重的震惊中接受了这个事实。
赵家的仆从婢子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了各种家里的物件,听从燕王和王妃的意见盘算着哪些该带去洛阳,哪些该留下。
皇帝派来的使者恭敬地说道,陛下已经将距离邺宫最近的、天子脚下的一处前朝亲王宅院重新修葺一番后,改做了燕王府宅,眼下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燕王、王妃带着女君殿下去洛阳住下。
除此之外,幽州城内有不少的梁氏家臣,受封勋爵官职的,也要准备着启程往洛阳而去。
但皇帝独独将自己的生父撇在了幽州。
邺帝登基之后,册赵女为皇后,赐皇后金印,又封未来这位赵皇后的父母为燕王、燕王妃。
遥尊远在幽州养病的老父亲为太上皇,说太上皇的中风之疾数年来都无法好转,是受不得车马劳顿的,所以只能将太上皇留在幽州养病。
从前梁家还没有把这天下打下来的时候,梁氏就向外面解释过,说南地的郭氏并非皇帝的生母,梁氏父子也痛快地承认了他们的少主公——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他的生母其实是个突厥胡姬。
至于这位胡姬究竟是谁,他们也并未解释过。
新帝登基后,遥封了自己生母一个“顺圣孝高皇后”的名号,但给出的也只有这个名号,至于这位被追封的皇后到底是谁,姓什名什,家在何处,祖上三代是什么身份,新帝闭口不谈。
不过,从前在兖州娶了一个胡女的皇商柴忠嗣被封为了兖国公,他的妻子也被封为了兖国夫人,让人纷纷猜测这位身为胡女的兖国夫人其实乃是当今皇帝的姨母,她定是皇帝生母的姐妹,否则绝不至于得到皇帝这般的厚待。而兖国夫人的儿子柴子奇则是皇帝的亲表弟。
对于这种传闻,皇帝也基本默认了下来。
自建康以南的地盘被皇帝打下之后,南地世族纷纷沦为了案板上任人宰割屠杀的鱼肉。
郭氏母子三人,便在那场动乱中早已死去。
至于是死于谁人之手,外人并不得而知。
皇帝屠杀南地世族的时候,用的还是从前那个理由,说南地世族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蓄意勾结突厥人,挑唆郭氏利用节度使夫人的身份向突厥人透露了一些军情,致使幽州军在保卫家国河山之战中数年来平白折损了许多。
他以此为借口,向世族们重重落下屠刀,用一种最血腥也是最快捷的方式解决了前朝两三百年来都无法解决的世族难题。
如今,整个天下都将由他一人掌控,由他重新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帝国。
*
十日之后的七月十六日,燕王一家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程。
而素来依偎在自己父母身边长大的观柔,这一次却并没有和父母亲乘坐同一辆马车。
——因为她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梁立烜亲自为她准备了仪仗和銮驾,让她一路乘坐着帝王亲赐的奢华金辇车来到洛阳。
这是只有帝后才可以使用的车驾,燕王夫妇自然不敢再和这个女儿同乘一车。
途中各地驿站官员皆对观柔恭敬至极,每逢观柔銮驾停歇暂驻,州郡官员们都要上前对她跪拜叩首,称她“女君殿下千岁”。
从幽州到洛阳的这一路走得稳当却并不快,所以小半个月的时日拖下来,观柔也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慢慢适应了下来。
是父亲和母亲告诉她的,他们说,如今板上钉钉的事实就是她将要成为皇后,成为新朝的开国皇后、中宫国母,她不能再总是做出小女孩的娇怯之态,她要端庄得体,落落大方。
十月中旬的这一天,燕王一家的车队终于抵达了宋州驿站。
到了宋州之后,只要在短暂地歇歇脚,很快就可抵达洛阳,结束这两三个月的疲惫路程。
銮驾到达宋州时,观柔还有些倦怠地躺在銮驾内的软榻上浅浅睡着。
外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然后顷刻间只听得一片整齐划一的跪拜叩首之声:
“陛下万寿无疆!”
斜靠在软榻上的观柔顿时便被这些声响给吵醒了。
她有些茫然地自榻上睁开了眼睛,身旁的婢子连忙拉着观柔起身,小声道:“姑娘,是陛下来了。您快些先下车吧。”
陛下……大哥哥?
是他来了?
观柔懵懵懂懂地被人扶着下了马车,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入目所见,臣下奴仆们都跪了一地,目之所及,她只看见了一个身姿挺拔、傲然而立的男子。
他着玄色龙纹帝王衮服,腰系蹀躞宝带,秋日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他逆光而站,浑身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
数年不见,他如今已彻底是一个成年男子,身量较少年时更加健硕傲岸许多。
这样一个男人,站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注定要臣服在他脚下。
他定定地指望着自己,幽深的墨色瞳仁之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模样。
观柔才刚午睡醒来,并没有好生收拾一番,极是一副慵懒娇妩之态,微松着鬓发,发间斜插着一支海棠步摇,其声清泠。
分明是她风华正盛的少女岁月,整个人美得像是神仙瑶池里一株凝着月华露珠的芙蕖,亭亭玉立,不染纤尘,高贵不可攀折。
她亦是在他面前站定了片刻,这才如梦初醒般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华美裙裳,想起父母教导自己的规矩,款款下拜:
“妾赵氏拜见——”
“妹妹见我还这样多礼?”
但她的这个礼到底还是没有行完,那人忽然上前来,握着她的一只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梁立烜对她极温柔宠溺的微笑,
“朝内政务繁忙,百事冗杂,所以我不得空亲自去幽州接妹妹来洛阳,妹妹生不生气?”
观柔连忙摇了摇头:“妾——”
“这个字不好听,我不喜欢听,以后莫再说了。”
这个“妾”字本是所有女子都通用的一种谦称,哪怕是未出嫁的女子,也是可以用的。
如今他已是主宰天下的帝王,观柔不好再对着他称“我”,但是她又不是他的朝臣和宫娥奴婢,所以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妾字是最合适的。
也是杨拂樱教她的规矩。
未曾想刚刚开口,就叫他驳了回去。
观柔嗫嚅了下唇瓣,顿时不知道下一句话怎么说了。
多年不见,她现在有些……不适应他,也有些怕他。
她知道他是帝王,手握着天下人的生死,也能察觉到他身上已经尽力收敛起来的肃杀冷血之气,爹爹说过,那是武将们在尸山血海里厮杀过才会染上的气息。
这样的大哥哥,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儿的陌生。
她还只是个少女,可他却是坐拥四海的君王,论起年纪,他比她大了五岁;论起心性,他更是不知比她成熟了多少。
他的手腕和城府,都是观柔不敢去细想的。
加之母亲杨夫人日日在她面前耳提面命,叫她“懂规矩”“识大体”,跟她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把他当成一个普通少年来对待。
所以好不容易久别重逢,观柔竟反而有些拘谨。
——哪怕他给了她极致的尊荣和宠爱,可是她还是拘谨和放不开。
*
梁立烜眸中闪过一抹郁色和暴戾。
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
为什么她对着自己还是有戒心?
为什么她对着自己还是这样小心翼翼?
为什么她并没有那样欢快地一把扑进他怀中,和他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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