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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仇深命贱怨报怨 霾厚雾浓重复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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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忙了半日,本来有下人得了昨夜吕府惨案的消息,但为了不伤喜气,都没有报于老爷公子。

倒是宾客里有些已经听说的,此时忙将官方的说辞一条条讲来,也有几个武官听同僚谈过现场状况,也纷纷转述。

崔休听得一边咬牙,一边抹泪,然后逐一谢过宾客,告知今日府上不便,筵席暂缓,过几日少不得还要再请各位过府赔谢。

这说是赔谢,众人却知道是要等哪白事的请帖,因此除了崔家几房的亲戚,便都一一告辞,不免一番珍重珍重,节哀节哀。

吕家除了吕文祖,平时并未听说有什么杰出人物,今日却能再洛阳城内狙杀崔氏身份崇极的崔宗伯,是他们平时蓄意隐藏了力量,还是背后另有靠山?

陷杀吕文祖孙祭酒的又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崔家的人今夜注定不眠,在这洛京之中,又还有多少人陷在这个局中呢?

宫墙,夕阳,一名华服少年负手傲立,目视远方。

身后一位银发无须的老者躬着身子,斜搭拂尘,拱手过顶,努力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虽然时不时因为筋骨僵直略微抽搐几下,但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崔休已经派人来告假了吧?”

“回太子殿下,是的,尚书省已经批复准假!”

“很好,那三省的事务现在由谁处理?”

“回太子殿下,是宋弁和郭祚在负责。”

“嗯,这两个年轻人还没有派系。借用少傅的名义招徕一下,莫要让他们为北海王所用。”

“是,太子殿下。”

“高道悦昨夜如何得了消息,可查到没有?”

“回太子殿下,这一点老奴也不太清楚。但似乎算计吕文祖的这个局设的十分严谨,恐怕就算高御史不出面,他也是难逃此劫。”

“听说当年弑君的凶剑也现了身?”

“回太子殿下。

是,佩戴凶剑的少年昨夜也受了些伤,被高御史带去了御史台。”

那少年冷冷一笑,“常侍大人来的时候想来不会毫无准备吧?”

老者将腰躬得更深了些,“太子殿下。刀剑乃是凶器,老奴不曾随身携带。

但早些时候确实已托人唤高御史,押了现场一干人在外面候着。

若是太子殿下要验看那把凶剑,老奴这就唤人奉上来。”

太子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多时,便有一个小太监弯腰低头,双手高举,托着一柄长剑快步踱上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华服摆下。

太子取了剑,呛然拔出鞘,夕阳下昏昧不明的光芒瞬间就被剑身吸引,金灿灿地晃得人睁不开眼。

“果然好剑!嗯,唤高御史来见孤。”

奉剑来的太监忙唱喏起身,踩着小碎步飞快地倒退出去,双手始终揖向那个高傲少年的背影。

高御史大步上前,跪地见礼。

太子殿下却并没有唤他起来,甚至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阴恻恻地问道,

“吕文祖是受了谁的举报?”

高道悦觉得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哪敢有所隐瞒,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字条,高举过顶,

“太子殿下。

当日有人在下官案上留了一张字条,却查不出是何人所留。

下官已经着意问过了下人和差官,无人察觉当日有何异动,未敢随便指证嫌疑。”

那老太监忙接过纸条,递给太子。

太子只是斜睨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

武川吕文祖私回京师,设宴结党,暗通外戚,狼子野心。

太子重重一哼,显然颇为不悦,

“那你可查到他私回京师的原因?”

“下官尚未查到。

吕文祖吕挹尘父子双亡,金重见坚不吐实,而高树生等余人似乎对吕文祖回京的主要动机并不清楚。”

“废物!”

太子用力一振衣袖,怒吼道,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能查到什么?

是不是等着孤来告诉你,那吕文祖是孤秘密召入洛京的?”

高道悦大骇,啊的一声抬头望去,却被太子手中那道金光映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又埋下头去,

“太子殿下。

圣驾离京,嘱太子监国。

若殿下在此时私召边关重将,恐怕,恐怕会惹人猜忌。”

“混账!你到教训起孤来了?”

“臣不敢,臣职责所在。”

高道悦此时已读出了太子口中浓浓的杀意,顿时改了称呼,直接称臣以示归顺。

太子长叹一声,手中金光大盛,一抹红霞遮落了夕阳,一颗人头骨碌碌地滚出老远,洒出一片如红霞般艳丽的血渍,

“晚了,孤既然如此直接告诉了你,你又怎么活得到明日?”

他收了剑,森然吩咐道,

“高道悦带剑入宫,冲撞太子,业已伏诛。

林内侍,找人收拾一下,再去将这剑的主人唤来,孤想看看。”

庆云被带上来的时候,场中早已清理干净。

莫说是断首残尸,就连血迹都寻不到一处。

庆云不知规矩,更不认得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仿佛的少年,此时一片茫然,并没有下跪。

而太子却仿佛并不以为意,转过身来笑面相迎。

笑容虽然并无作伪,但其中的冷傲,孤僻却织出一层厚重无形的墙,压得庆云不敢再上前半步,

“这柄剑,可是壮士所有?”

庆云在梁国曾得小龙王的提醒,此时约莫已猜到了对方所指,傲然答道,

“不错,此剑正是在下之物。”

“你从何得来?”

“家父遗赠,故而自珍。”

魏太子显然对庆云的坦率有些意外,剑眉轻挑,

“哦?这么说,令尊就是檀宗庆易寒?”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对方真的要对自己不利,绝对不是一个谎言能帮自己逃脱的,何况庆云本就不大会说谎。

这一节他早就想得明白,所以应答的时候依然面色从容,

“不错,在下檀宗庆云,庆易寒正是家父。”

“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记恨朝廷吗?”

庆云不语。

那太子却不追问,脸上又绽开了一股笑意,似乎比方才初见的时候更加开心,

“你们去吕府议事,本是为了帮吕文祖争檀君之位吧?”

“庆云资历尚浅,本门大事,本无甚话语权。

此番北上,原是为寻本门前辈陈道巨,待他面命。

不过陈叔并无意檀君之位。

倒是吕师伯,曾在昨日宴上表露过这个心思。”

庆云江湖经验确实不足,但心思却较常人缜密。

他此时不知明言支持吕府是吉是凶,便没有将真正挺吕的瓠师姐供出来,更没有将自己和吕家绑死,只是蜻蜓点水的陈述事实。

不过这话听在事先得了些情报的太子耳中,却有另外一番理解。

他认为庆云是在敌我不明的状况下委婉的表达对吕家的支持,于是又一莞尔,

“你不必遮掩,吕家是孤的人。

孤乃当今太子。

你们庆家之前刺驾之事,既然没有得手,孤便不需关心。

只要你们仍然支持吕家,孤也可以放你们回去。

但是这两天吕府会比较折腾,孤需帮你们另寻一个住处,有需要的时候,自会派人联系你们。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是我如何能代表祖兄,和几位同门的态度?”

“这你不必操心。孤在意的,只是你的态度。”

》》》》》敲黑板时间《《《《《

故事已经写了十多章。我们返回头来讲一讲亚历山大的东征。

放在这个地方,是为了通过前十几章的小品让大家先有一个感觉。笔者并不是乱敲黑板的人,所引所用,都是要讲究出典的。

亚历山大的东征从亚历山大港出发,也就是今天的埃及首都开罗以西,穿过了今日的叙利亚,两伊,阿富汗,一直打到了塔吉克斯坦。这固然是一次伟大的远征。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另做一个对比,来了解一下中亚到底有多大,这个距离到底有多远?

号称亚历山大东征达到的极远处,绝域亚力山卓,也就是今天苦盏城,位于费尔干谷地西阙,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以北。这个地方在汉伐大宛天马之战时迎来过中国军队,也是盛唐疆域的西屏。

亚历山大东征的起点在亚历山大港,今开罗附近,到塔吉克斯坦杜尚别的航空直线距离为3535KM。而杜尚别到西安,古长安城的航空直线距离为3591KM。换句话说,亚历山大的东征和汉对西域的西征在距离跨度上是相同的。

亚历山大的军队规模一直保持在5万人左右,最辉煌的高加米拉战役所击溃的最强对手是大约12万的波斯军队(古希腊史诗号称百万,但是20世纪后多位学者对当时波斯人口战力进行了评估。范围在5万到12万之内,多数支持10万左右的数字。关于这些细节资料繁多,从人口学到文字记录都有,但基本都是西文,有兴趣做入门了解的可以参考一下英文版的维基词条。)。而汉西域都护大小五十余国,并做了彻底普查,记录户,口,胜兵(有编制配发武器的现役士兵),大如龟兹胜兵二万余,小如狐胡胜兵四十五,国无巨细,皆编辑在册。葱岭以西乌孙(胜兵十九万),康居(胜兵十二万),大宛(胜兵六万)虽不在都护之内,却也都曾败于汉军附为藩属,听封朝贡,上报户口。

从结果上看,亚历山大死后帝国分崩离析,埃及,小亚细亚,两河,中亚,分别出现了新的王国。而汉代对西域的都护一直延续到了三国时期,此后的西域虽然随时局与中原帝国分分合合。但每当中原出现一个强大的统一王朝,便以或羁縻或藩镇或直接并入的方式从属。

所以说,如果把亚历山大的远征放到中国的幅员来看,虽然仍可称壮举,但并未见得有如何神奇。至少中国历代对西域的经略,每次西征都是差不多级别的答卷。要知道,长安只是中原中心地带的西门户,后面还有几千公里的战略纵深呢!并不是每次西征都是从长安出发的。

这里提到的大宛到长安开罗等距的概念比较冲击性,因为之前这样直接的比较并不常见于媒体。但这却是一个很容易从地球仪或APP上获得的事实,只是被学者,尤其是西方主流史观学者“选择性忽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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