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能要你,也能杀了你(2/2)
一行人急冲冲赶去看月儿。她奄奄一息躺在床,苍白而虚弱,像一幅褪了色的美人画卷。
大夫诊治过后说是初次行房过于暴力,导致撕裂流血。
死一般的沉默,良久宁策想通前因后果,凑到月儿耳边低声威胁,“别以为这样就能留住我。”
月儿忍着剧痛,干白的唇咧出一丝笑,“表哥,你走不成。”
事情传到絮儿耳朵已是四月末。
白家嫌不好听,严防传闲话到外头,死死盯着进出的下人。还是张嫂趁伺候临盆的姑娘外出,特意跑来隐春园说给絮儿听。
一气说完,张嫂抿着嘴巴轻轻摇头,仍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听罢絮儿的嘴巴久久关不上,半天才吐出两个字,“卧槽!”
集美端着果碟进来,眉心拧成死结,“二小姐原就是心狠之人,平素仗着老爷太太多宠些,张狂得没法。在她眼里独有自己聪明,其他人都是蠢材。”
张嫂回头追她的背影笑,“二小姐素来主意大,前些日子还教训起老爷,说他目光短浅同意王爷休妻,只看中王爷的七万聘礼,全然不顾失去靠山的后果。”
絮儿点头笑道,“她倒比老爷精通商业之道,可惜啊,生错了时候。”
只当她说的时候是指八字,张嫂接话,“可不是,她那八字官杀混杂,财星又多,一辈子都不知足。”
絮儿挑眼看她,“不知足到底不是错。”
张嫂子拣一绿豆糕吃,边吃边摇头,“你们不知道,她不知足的何止这项。年初一随老爷太太来府上闹一趟回去,竟同翠喜说,原该是她嫁给王爷,偏生让大小姐抢了去。”
同为女人,絮儿刚对月儿生出一些恻隐,顷刻消散。
忿忿道,“当初她推三阻四,不惜表演落水戏码哄我嫁来冲喜。如今见我们王爷人才出众又后悔了。我长这么大,什么好东西都给她抢去,偏不让她惦记。”
另一头李辞哑声笑个不停,为他被絮儿归为好东西一类。
趁那头暖阁几人说笑的功夫,丢下折子交给陈放送往宫中,一径出门会客。
陆仲成今日请他上郊外的庄子踏青。说是踏青,不过是避人耳目私下交谈。
满园的芍药、丁香、紫藤开得正好,李辞站在花下,打算折几枝回去给絮儿插瓶玩耍。
正这时,管家领个年轻人走来,一身绾色穿戴,沉着老练的仪态。
竟是宁策。
陆仲成向他引荐,“王爷,这位姓宁的年轻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辞淡笑,“老相识了。”
陆仲成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乐得所有人关系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才不会背叛。
宁策恭敬行礼,“唐突来见,王爷莫怪。”
李辞看过他会试的答卷,若不是黄家从中作梗泄露试题,宁策当得前三名。
他暂且收了醋意,以胜利者的姿态摆手,“不必多礼,本王不是多疑之人。”
眼掉看向陆仲成,“萧定川业已回京,目前秘密住在将军府。兵部是否收到他的回京奏请?”
闻言陆仲成眼色一跳,“他未曾请奏,是擅自回京。”
李辞背身去看花,冷声道,“那日听见他和黄仁熙的对话,说此次回京是为取我性命,为燕王铲除后患。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陆仲成思考片刻,从石凳起身,“此事关系重大,先面禀皇上为要。”
李辞不同意,撩开衣摆落座石凳,“皇上近来甚少用我的方策,大有怀疑我们联手吃兵部亏空的意思。即便肯见,无凭无据,大约不会信。”
略一顿,蔑笑了下,“何况萧定川战功彪炳,是扛起社稷安危的肱股之臣。”
陆仲成犯难,兵部尚书是萧家的人,伙同黄仁熙闹出三百万两的亏空。如今皇上下旨让李辞兼管兵部,将烂账仍给了他。
上头有兵部尚书压着,亏空迟迟追不回来,皇上对齐王的态度冷淡不少。
沉默良久,宁策开口道:“禀王爷,大人。依学生之见如今西北粮饷缺口有百万两,谁能弄来银子解国库之难,谁才能被皇上信赖。”
略一顿,又道,“亏空是去年造战船,前几年修炮台,年年积累所致。不如先将西北粮饷的近忧解除,博得皇上信任再说。”
陆仲成与李辞皆回头看他。陆仲成目光里大有欣赏之意。
李辞却心生怀疑,兵部这几年的花销他怎么知道?陆仲成犯不着对刚收的门人透露这么多机要。
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李辞忽然心中一跳,他们样貌是有些像。
素来听陆仲成好女色,只怕宁策是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李辞笑起来,语带怀疑,“依宁公子之见,如何破局?”
宁策思忖一会儿,道,“萧将军既秘密回京,罪名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枉顾军纪,往大了说便是意图谋反。只要做实他谋反,抄了他们萧家上下,便能供给西北几年军需。”
陆仲成会心一笑,“就怕找不到证据。”
宁策打个拱手,“用心找总能找到。不如将陆三爷派到西北军中做内应,并指派两名得力将军同去。”
陆仲成眯着眼缝看他,清举翛然的身体里竟住着千万斤的城府。
陆展一去,陆家大爷二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往后陆仲成在朝中能依靠的只有他。
然而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道:“下官也觉妥当。待犬子往军中探听得消息,咱们在朝中添一把火,不信烧不到萧家头上。”
李辞听了片刻,点头道,“就依这法子办。只是萧定川谨慎狡猾,陆展一定注意安危。”
这厢三人议定事宜,分时候各自散了。
陆仲成先走,李辞留下宁策,“宁公子,恭喜恭喜。”
宁策一头雾水,“多谢王爷,只是何喜之有?”
李辞笑看他一眼,“宁公子大婚那日,我同絮儿必定奉上大礼。”
暖风卷来阵阵花香,宁策疑心鼻子坏了,竟是闻到浓浓醋意。不止有李辞的,还有他的。
齐王嫉妒他与絮儿青梅竹马。他妒恨齐王和絮儿举案齐眉。
似有同感,两人都伸手往一株芍药欲摘。
宁策缩回手。
嗒的一声清脆折枝声,李辞将一枝芍药摘下来,嗅了嗅,“让你见笑,絮儿痴迷花草,带回去给她玩。”
宁策觉得花香和酸气揉在一起,如狂风骤雨袭击了他,使他在空气中打个趔趄。
絮儿什么时候如此喜欢花的?
他和她认识十八年,还是第一次知道。
忽觉落了下风,宁策道,“托王爷的福,如今絮儿的性情开朗许多。从前只喜欢诗词,给我也写过一些。”
李辞的笑容顷刻僵在脸上,像只来不及逃生的虫子,被他们浓厚的回忆淹没,凝成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