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暗之子(四)(1/2)
当我醒来时,我听到了他的哭喊。他正在捶打着橡木门,咒骂我把他囚禁起来。声音在塔里回荡,他的气味透过石墙传来:鲜美,哦,如此鲜美,鲜活的血肉的气味,他的血肉。
她还在睡着。
别这么做。
恶意的交响乐,疯狂的交响乐透过墙壁传来,竭力遏制着那可怕的画面,那折磨,用语言将其包围……
当我走进楼梯井时,仿佛置身于他哭喊的旋风中,还有他人类的气味。
所有记忆中的气味都与之混合——午后阳光照在木桌上,红葡萄酒,小火堆的烟。
“莱斯特!你听见我了吗!莱斯特!”拳头捶门的雷声。
儿时童话故事的记忆:巨人说他在巢穴里闻到了人类的血味。恐惧。我知道巨人要找到那个人类了。我能听到他一步步地追着那个人类。我就是那个人类。
只是不再是了。
烟、盐、肉和流淌的血。
“这是女巫的地方!莱斯特,你听见我了吗!这是女巫的地方!”
我们之间古老秘密的沉闷震颤,爱,只有我们知道和感受过的事情。在女巫的地方跳舞。你能否认吗?你能否认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吗?
把他弄出法国。送他去新大陆。然后呢?他这辈子都会是那种有点意思但总体上令人厌烦的凡人,见过幽灵,不停地谈论,却没人相信他。疯狂不断加深。最终他会变成一个滑稽的疯子吗,那种连流氓恶霸都会照顾的疯子,穿着脏外套在太子港的街头为人群拉小提琴?
“再当一次木偶操纵者,”她说。我就是这样吗?
没人会相信他那些疯狂的故事。
但他知道我们躺的地方,母亲。他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亲属的名字——关于我们的太多事情。而且他绝不会安静地去另一个国家。他们可能会追他;他们现在绝不会让他活着。
他们在哪儿?
我在他回荡的哭喊声的旋风中走上楼梯,从小窗向外望着开阔的土地。他们会再来的。他们必须来。起初我独自一人,然后有她和我在一起,现在又有他们!
但关键是什么?是他想要?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尖叫说我剥夺了他的力量?
还是说我现在有了我从一开始就想要带他来的借口?我的尼古拉斯,我的爱。永恒在等待。死亡带来的所有伟大而辉煌的快乐。
我继续往楼上走,朝他走去,我的口渴在歌唱。让他的哭喊见鬼去吧。口渴在歌唱,而我是它歌唱的乐器。
他的哭喊变得语无伦次——他咒骂的纯粹本质,是对我无需任何声音就能听到的痛苦的沉闷点缀:从他唇间吐出破碎的音节,带着某种神圣的肉欲,就像他心脏里涌出的低沉的血流。
我拿起钥匙插进锁里,他安静了,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回他体内,仿佛大海能被吸回单个贝壳那神秘的小卷里。
我试着在房间的阴影中看清他,而不是陷入对他的爱,对他痛苦、揪心的数月思念,对他那可怕而无法摆脱的人类需求,那欲望。我试着去看这个怒视着我的凡人,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还有你关于善良的空谈”——低沉而沸腾的声音,眼睛闪闪发光——“你关于善恶的空谈,你关于是非对错和死亡的空谈,哦,是的,死亡,恐惧,悲剧……”
话语。承载在不断膨胀的仇恨洪流上,像在洪流中绽放的花朵,花瓣剥落,然后凋零:
“……而你和她分享了,领主的儿子把他伟大的礼物,黑暗的礼物,给了领主的妻子。住在城堡里的人分享黑暗的礼物——他们从不会被拖到女巫的地方,在那里,人类的油脂在烧焦的木桩脚下的地上汇聚成池,不,杀死那个眼睛看不见没法缝纫的老妇人,还有那个不会种地的白痴男孩。
而他给了我们什么,领主的儿子,杀狼者,在女巫之地尖叫的那个人?王国的硬币!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颤抖。衬衫被汗水湿透。透过撕裂的蕾丝可以看到紧绷的肌肤的光泽。仅仅是看到这景象就令人垂涎,雕塑家们喜欢塑造的那种窄而肌肉紧实的躯干,乳头在深色的皮肤上呈现粉色。
“这种力量”——气急败坏地说着,仿佛一整天他都以同样的强度说着这些话,而现在我在不在场其实并不重要——“这种让所有谎言都变得毫无意义的力量,这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黑暗力量,这种抹去一切的真相……”
不。谎言。不是真相。
葡萄酒瓶空了,食物也被吃光了。他消瘦的手臂因挣扎而变得结实和紧张——但挣扎什么?——他棕色的头发从发带中散落,他的眼睛大而无神。
但突然他靠在墙上,好像要穿墙逃走避开我——模糊地想起他们从他身上吸血,那种麻痹,那种狂喜——但他又立刻被吸引向前,踉跄着,伸出双手想抓住并不存在的东西来稳住自己。
但他的声音停了。
他脸上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你怎么能瞒着我!”他低声说。想起古老的魔法,发光的传说,一些伟大而神秘的地层,所有阴暗的东西都在其中茁壮成长,对禁忌知识的陶醉,让自然的事物变得不再重要。
秋天树叶的飘落不再是奇迹,果园里的阳光也不再是。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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