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地球篇(1/2)
“雄主, 关于花明和千山……”
“雄主?”
“陆墨?陆墨?!你怎么了?”
“雄父!!”
“……”
一切的喧嚣都沉入水底,陆墨猛地睁开了眼。
他听见一个沉重呼吸声,伴随着“咚咚”的声音。
好半晌他才想起来, 这是他自己的呼吸声, 和他过快的心跳声。
他躺在简陋的床上,地下室改造成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窗外传来的细密雨声中, 夹杂着熟悉的喧闹声。
这一切都让陆墨本就昏沉的大脑, 变得越发疼痛。
他掀起被子, 盖住了脑袋。
啊, 是梦啊……
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可一醒来, 那梦就如同指间的流沙,倏然不见了。
什么也记不得。
陆墨多年不曾生病,一生病就来了个王炸。
高烧39度, 站在小诊所里红光满面, 任谁看见他都要说上一句——
“哟,年轻人, 我观你印堂通红, 必是红鸾星动!”
“今日必有大姻缘!”
医生建议他打针,别管什么超级细菌的诞生, 也别管什么身体免疫力的惰性,狗命要紧。
陆墨的下颚窝在围巾里,一双黝黑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医生:
“那社保管报销吗?”
医生:“……管。”
陆墨果断捋袖子:“来。”
医生:“你眼睛都冒着绿光。”
陆墨坦然道:“我在减肥。”
才不是因为这个月又没钱了而该死的老板还不肯把钱结给他。
输液中。
陆墨安详地坐在塑料躺椅上, 悬挂的输液管中, 透明的药液循着固定的规律, 快速地滴进他的身体里。
这为他空洞的大脑输送了力量, 又足以想东想西了。
按理来说,陆墨不应该混得这么惨。
他年轻,又有能力,在二十啷当岁的时候,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数十种外语。
大学时因为帮人代课赚钱,一天天的流窜于各个语种的教室里。
在一次口角争端中,他一口气用了七种语言组合而成的亲切话语,全方位问候了对方的家人还不带一句脏话,陆墨一战成名。
从此连学校的看门保安都认识了陆墨这张帅气的脸蛋。
——于是他也顺理成章地失去了帮人代课的工作,正式宣告失业。
毕业以后,这种霉运似乎也一直阴魂不散地缭绕着他。
他总是混迹在各种外包外包又外包的小公司里,拿着最末一端的微薄薪资,在这个一线城市里颠簸。
连路人都看不下去,劝他转行。
“你说你这外形条件,去当个明星不好吗?”
陆墨漫不经心道:“去过,后来被人劝回来了,人说我这小脑发育水平,跳机械舞可能更有前途。”
打住,到此为止。
输液输完了,陆墨掏出手机结账,从口袋里噼里啪啦掉出一堆东西。
钥匙、钢镚、扁扁的烟盒、塑料的打火机,纠缠的耳线和折叠的陈年小票,甚至还有包着嚼过的口香糖的锡纸。
零零碎碎地铺在桌面上,尬得陆墨脸色微微发红。
他紧了紧围巾,一语不发地将所有东西都搂进兜里,面无表情地结完账。
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小诊所。
医生看着他快速离去的背影,纳闷地摸了摸脑门。
“真的是在发绿啊,眼睛……”
————
社畜的苦逼之处在于,哪怕你高烧到三十九度,也得麻溜滚去上班。
陆墨风风火火到了工作室里。
一踏进门,陆墨就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氛围。
愁云惨雾,遮天蔽日。
虽然平时这里的氛围也和火葬场差不多,但那种惨和这种惨是不一样的。
今天是火葬场的锅炉都烧坏了的惨。
而等待处理的尸、体还在源源不断地送来,等待处理中。
陆墨听见无数的哀嚎声。
“草啊!!这到底是哪国的语言啊?是太平洋的某个原生部落吗?!”
“往好处想,上次送来的立本人说英语的材料,你也说是外星语言。”
“……草,那我宁愿去听译外星语。”
同事用下巴一指电脑屏幕:“喏,这不就来了。”
“啊啊啊啊!!!”
坐在左手工位上的小姐姐带着耳机,表情是怀疑人生。
坐在右手工位上的小哥哥神情呆滞,那是已经崩溃之后的宁静。
“我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
陆墨目不斜视地跨过一条斜伸出来的腿,径直上了楼。
“我来送文件。”
无人回应。
陆墨推开办公室的门,逼仄的房间里并没有老板的影子,他不知去了哪里。
桌上放着耳机,电脑上还在播放着音频,似乎就是让同事们哀嚎的那段音频。
陆墨思考三秒钟,带上了耳机。
半小时后。
老板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了进来。
他半秃的脑门锃光瓦亮,尽管他拼命用地方支持中央,但还是成功地照亮了房间。
“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谢谢谢谢,非常感谢非常感谢。”
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还是笑容可掬地连连点头哈腰。
而当他挂掉电话,看见坐在他位子上的陆墨时,脸色骤然一变。
“谁让你坐这里的?!”
陆墨:“这就一张椅子。”
老板脸色更黑了,沉着一张脸看陆墨:“你来干嘛的?”
“送文件的。”
“把文件给我,你可以走了。”
陆墨往后一仰,靠在转椅上,眯着眼看老板。
便宜的西装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高档订制的气质,仿佛他才是颐指气使的那个人一样。
“不行。”
秃顶的中年老板,察觉到了其中微妙的变化:“什么?”
陆墨:“落在诊所里了,可我工资又没发,打车钱都没有,这U盘是没法给你了。”
他连说话都是慢悠悠的,极尽嘲讽之能事。
老板果然被激怒了。
他的酒糟鼻变得通红,拍着桌子怒吼道:“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那确实。”
老板瞪着陆墨,气得呼哧呼哧喘气。
半晌他指着门口,指尖颤抖:“你被开除了——给我滚!”
陆墨彬彬有礼道:“工资。”
老板气得一拍桌子:“我给你发!!!”
陆墨在阴阳怪气上,着实是有一手的。
气得老板老半天都没回过神。他愤愤地坐下来,头顶更加锃光瓦亮了。
陆墨一个人能顶半个工作室,要不是因为这样,他早就开除陆墨了。
但现在他实在是懒得搭理陆墨。
就在昨天他接到了一份十分神秘的翻译委托,虽然不知道有多重要,但对方透露了一件事。
只要能翻译出这个,那他这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哪里还用管什么陆墨?!
想到这里,老板狠狠地拿起耳机,戴在了脑袋上。
耳机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尽管听不懂,但光是听这个声音,就足以让人沉迷了……
————
话题转回来。
让我们庆祝陆墨先生第14次失去了他的工作!
“啪嗒。”
陆墨双手插兜,一脚踢飞了一块小石子。
日头很大,地面蒸腾起的热气将空气扭曲,快要融化的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
在这个燥狂的世界里,陆墨慢悠悠地走着。
他白皙的皮肤仿佛在发光,一点汗水沁出来,看起来冰凌凌的。
一路走回家时,鬓发已经微湿。
他那个狭窄的房间门口,乱七八糟的堆叠着他全部的行李。
而他的行李也不多,加起来也没有几个袋子。
从敞开的门里可以看到,房东正带着两个人在房间里晃悠,说得可激情,唾沫飞溅。
一男一女,看起来是对情侣。
陆墨一怔,瞬间明白了一切。
一直以来憋在他心里的一股气,好像突然被火星点着了。
他走过去,重重地敲了敲门板。
房东置若罔闻,头也没回,还在呱唧呱唧。
那对情侣倒是回头了,女生在看见陆墨的一瞬间,下意识发出了一声惊呼。
陆墨:“房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房东没理他。
陆墨吸了一口气,快步过去,拦在了房东的面前。
“我问你,你什么意思?”
两个小情侣退开,陆墨高挑的个子在这地下室里显得很有压迫感,房东也不由得露出心虚的表情。
但很快他又找回了场子:“你问我干嘛?!”
“我告诉你,房租涨价了!”
“我这么好的地段,这么便宜的房租,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一直租下去啊?”
“早跟你说了要涨价,你连个屁都不放——”
陆墨冷着脸:“我——”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陆墨看也不看地按掉。
他又道:“你——”
手机铃声又想了起来,陆墨再次按掉。
他深吸一口气:“房租的事——”
手机铃声冲天而起!!!
陆墨忍无可忍地按下接听键,语气冰冷地道:
“不管你是谁,再打来一次我保证我会拧掉你的脑袋。”
“滴。”
挂掉。
两个小情侣一声不敢吭,在这样狭小的房间里都找不到可以掩饰尴尬的地方。
陆墨将手机放回兜里,再看向房东时,却已经无话可说。
那一瞬间的愤怒被打断,再重拾不回来。
陆墨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了。”
他沉默地拿起行李,离开了这个——他曾经的栖息地。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辆极其雅致的黑色轿车在这个简陋的小巷子外停下,几个穿着寻常衣服——宽松的衣服也遮掩不住他们发达的肌肉——的男人快速开门下车,冲了进来。
房东惊叫道:“你们干什么?!!”
这几个男人却并不回答他,反问道:“住在这里的租客,陆墨人在哪里?”
他们有一种凶悍而凛然的气势,让普通人看到就心生畏惧。
房东颤颤巍巍地看着他们,抖着声音道:“他——他刚跑掉!”
陆墨该不会惹上了什么黑、社会吧?!
“去哪个方向了?!”
“去……去……”
神使鬼差地,房东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他去那边了。”
“快追!!”
等这批人又风一样地离开,房东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哎呀哎呀跺脚。
自己管啥闲事呢?!
这黑、社会要是反过来盯上自己可怎么办哦!
……
陆墨走出不远,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前两个未接电话来自于老板,但后面一个被他接通的电话,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也没有备注,被他骂了一顿。
……大概是诈骗电话。
陆墨迅速摆脱了他的心理负担。
他有必要让这群诈骗犯感受一下社会的艰险。
至于老板,大概是因为他翻译的那段音频吧。
像个特殊的科幻小说。
【尊敬的地球人:
您好!
在此以新年的第一声钟鸣,向你们表示衷心的祝福。
我们是来自于七万光年之外的宇宙生物之一,虫族。
二十七年前,我们尊贵的S级雄虫陷入了昏迷,命运指引我们,他苏醒的希望就在地球之上。
希望你们不要拒绝我们的叨扰,我们无意侵略。】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语言呢?
陆墨不太清楚,但他在第一时间就听懂了。
大概是学得太杂,自己也忘掉了。
不过二十七年这个数字倒是吸引了陆墨的注意。
他今年正是二十七岁,真是一个有趣的巧合。
陆墨抬起头,此时华灯初上,夜色渐浓,灯光污染的城市里看不见星星。
该找下一份工作了。
————————————
所谓的人生,总会有下坡的时候,一路下滑,终会滑到谷底,然后触底反弹。
这就叫否极泰来。
陆墨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否极泰来了,这是有预兆的。
先是买的饮料中了一个【再来一瓶】。
然后是租房时恰好遇到了他从前的老板——大学时期聘请陆墨代课次数最多的同学。
老板大手一挥给他免了一半的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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