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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白衣卿相(二合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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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县的码头,就像一个开门迎客的魁,刚送走了一波公子,又来了一船贵人。

当苏家的大楼船停靠在码头,并没有如昨日白云边那般群聚来迎的豪奢阵仗。

不是说苏家大小姐的名头不及白云边,相反,洞庭明珠的声誉是要远远胜过一个隔一两年就换人的云梦州

只不过苏炎炎此番游历,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太多人知晓,在转了一圈,重新进入云梦州地界之后,也还没在楼船上挂起苏家旗号。

码头之上,只有一个人在等着,正是那位被荀先生提前派出来的先遣联络之人。

待船停稳,几个劲装护卫快速跑了下来,搭好了宽阔的舢板,白衣文士荀先生缓步走下,那汉子连忙行礼问候,荀先生微微点头,并不倨傲,温声问道:“可都安排妥当了?”

那汉子神色一滞,拱手道:“回先生的话,已安排好了,但是如今骆夫人却在狱中。”

荀先生眉头微皱,“这是为何?”

“骆家因为家事闹上了公堂,谁料那子规县令仗着有人撑腰,竟连我苏家半分面子都不给,直接将骆夫人收监,故而骆家有一时之慌乱,不过大小姐和先生入住那是看得起他骆家,骆家上下也不敢有人有任何怨言。”

“不要动不动就是面子。”

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缓缓响起,苏炎炎披着白狐裘,从舢板上缓步走下,看着那个汉子,不怒自威,“无需夹带私情,事情经过如何,细细说来。”

汉子连忙拱手行礼,然后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清楚了事情经过,原本因为汉子先前言语有些不忿的苏家众人,都沉默了。

苏炎炎轻叹一声,“自打爷爷走后,你们似乎就很在乎面子,动不动就要别人给苏家的面子,动不动就说别人不给苏家面子。但是面子不是要出来的,是自己挣出来的。”

她环顾一圈,“当初爷爷在的时候,苏家什么时候像这样天天念叨着什么面子?”

她凝望着眼前江水,“天下时事,就如这大江东去,我们在爷爷走后,已经站在原地打转了许久了,天天要,就能要来那领袖群伦的面子吗?”

“更何况,苏家的面子也不是给这样的人庇护的!就因为她是苏家人,我们就要这般不顾是非对错地袒护于她?”

苏炎炎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四周众人默然无声,也让那个跑来告状的汉子无地自容。

“此人在骆家,丢尽了我苏家人的脸,我们还有何面目大张旗鼓过去。”

她看着那个汉子,语气一缓道:“你这一趟确实辛苦,回头自有奖赏。但现在,你去一趟骆家,将此事告知骆家。”

那汉子心中惭愧,躬身抱拳,“大小姐言重了,都是属下分内之事,那属下这就去了。”

等汉子快步离开,苏炎炎才看着一旁的白衣文士,“荀叔叔,咱们就在城中寻一处客栈暂住吧。”

荀先生一脸慈爱笑容地看着她,欣慰道:“大小姐此番言论,此番风度,颇有老相公当年风采啊!”

苏炎炎苦笑一声,“走吧。”

众人便收拾前行,直接到了城中包下了一处客栈。

客栈中原有的住客,也都好言好语,补偿些费用,请去了其余客栈之中。

倒也不是没有脾气暴的,但是在瞧见这么大阵仗之后,也向现实和金钱低头。

苏炎炎对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精神洁癖,只要没有仗势欺人之事,便不会在乎,她坐在房中,凝神静气地写了会儿字,再将那位颇为仰慕的泗水州夏解元的诗句写了一遍。

尤其是那首明月几时有,简直是越看越觉得精妙和叹服。

休息了一阵,敲门声响起,侍女过去打开了房门,瞧见是荀先生,连忙躬身行礼。

“大小姐,还在练字呢?”

苏炎炎嗯了一声,放下笔,走到桌边,训练有素的侍女早已倒好了两杯茶水,一人递了一杯。

“荀叔叔去将情况打探清楚了?”

“果然是瞒不过大小姐。”

接着便将他了解到的情况跟苏炎炎说了。

苏家虽不会单纯因为血脉便庇护违法乱罪之人,但是情况还是要了解清楚,若是那位骆苏氏真的是被冤枉的本家亲族,那还是不会不救的,这是宗族血脉亲情维系的根本。

在听了荀先生的讲述之后,苏炎炎缓缓点头,“所以说,这位本家堂姐还真是罪有应得?”

“不错,不仅与人私通,构陷儿媳,再加上一个谋害亲夫的罪名,如果真要按律论处,怕是难了。”

“自作孽不可活,若是苏家庇护这等人,我苏家又如何自正家风?”

苏炎炎并没有犹豫,直接就给了定论。

荀先生笑了笑,“不过说起来,这事情也确实曲折,若非是遇上了高人,还真能让她阴谋得逞。”

苏炎炎也嗯了一声,“这白云边我在家中也曾有耳闻,只知道他虽才学出众,但平日多有荒诞之举、狂悖之言,未曾听过他有此等本事,看来倒是小觑了他。”

“确实,这最终一计,对人心的把控颇有见地,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年方二十的年轻人所出。”

“英才辈出啊!”苏炎炎看着面前的白衣文士,“荀叔叔,伱说这天下,未来到底是乱是治?”

“是乱也好,是治也好,苏家全族人口数万,族兵数千,只要不窥视那不该窥视的至尊之位,无需太过忧虑。”

苏炎炎目光幽幽,“岂有数百年不易之豪族也!”

荀先生正要说话,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大小姐,荀先生,方才马武遣人来报,因为我等不入骆家,骆家惶恐,那位骆家儿媳不愿牵连家族,决意自尽,还好被救下,马武不敢擅专,请大小姐指示。”

苏炎炎闻言心有戚戚,从手上取下一个手镯,递给侍女,“停雪,你去骆家,将此物赠给那位苦命的姐姐,并且告知骆家,苏家不会纠缠此事,此物就当赔罪了。”

荀先生补了一句,“切记不要泄露大小姐身份。”

忙完这一切,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都有着无奈和悲悯。

苏炎炎轻轻一叹,叹息声飘向窗外,被一阵寒风掠走。

寒风凛冽,就如这苍茫世道,刮尽天地间的每一个行人。

风顺着城池的走向,冲向江边,又被江风挟裹,来到了距离子规县数十里开外的一座山脚,吹乱了夏景昀的发梢。

夏景昀没来由地轻叹一声,望着眼前的牌坊,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景区检票入场的时候。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处牌坊门口,前方是几个人高马大的拦路家丁,和一二十个目光清澈而愚蠢的学子。

牌坊上【白衣卿相】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耳畔传来那些学子们的议论。

“兄台,这白衣卿相这四个字从何说起啊?”

“你连这都不知道跑来这儿干什么?”

“这不看见大家都来,我也就跟着来了嘛!”

“你倒是机灵。这白衣卿相指的是白衣山庄庄主赵老先生,他未得功名,但机缘巧合与当时还在潜邸的陛下结识于江湖,后来陛下登基,特诏其入朝为官,但他以才疏学浅未通科举为由,拒绝了任命,只在京中听宣,深受陛下信重,朝中诸多大事,亦常得其建言。”

一旁也有人附和点头,“是也,赵老庄主与苏相公关系也十分之好,后来苏相致仕,他也便趁机提出了归隐,在其家乡,也就是咱们眼前这座夔牛山修了这个白衣山庄,陛下御赐匾额,久而久之,这夔牛山也就成了白衣山。”

“这等人物,也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

“赵老先生自己就未曾通过科举,深知读书人之苦,愿意接待一些有才学的读书人,与之交谈指点,甚至碰上极其优秀的,还愿意为其扬名,有诸多前辈都曾受过其恩惠,也就有了如今白衣山的偌大名头。”

“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人家赵老先生要见的是有才学的读书人,你以为谁都能上去?需得呈上诗文,赵老先生看入眼了,才能得到登山入见的机会。你看看这儿站着这些人,难不成是在求菩萨保佑么,都是在苦思冥想呢!”

夏景昀就像个蹭导游的散客,默默将信息都听完了,对这位好心人暗道了声谢,开始琢磨起要不要登山去看看。

转念一想,本来就是一趟游历,为的就是看看这山河人物,这样一个传奇之人就在山顶,怎么能不去见见呢!

但是,按照这个说法,这位老先生可是如帝师那般的人物啊,这样的人,怕是眼界不低!

而且要是这么搞了好些年的话,后面的标准可是会越来越高的。

果然,方才那个懵懂的读书人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颤声问道:“兄台,白衣山庄如此行事,已有多久了?”

“十余年了吧!”

“呜呼哀哉!前人之述备矣,我如何能做出让庄主眼前一亮之诗文!”

这般感慨引得周遭不少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我们这些后来者也太吃亏了。”

“可惜啊可惜!我等生得晚了!”

“荒唐!”就在几声哀嚎中,白云边冷冷开口,“前人作了诗,我等就不作了?前人写了文,我等就不写了?按尔等之说法,还读什么书!圣贤都已将道理说尽了!”

夏景昀有些惊讶,这白云边还能有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吗?

下一秒,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看法。

说完这一句,白云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家丁,“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本公子这般卓尔不群,还不够你们扫榻相迎吗?”

夏景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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