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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东窗事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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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东窗事发

大伯名叫沈世亮,是个篾匠。以前吃百家饭时,和北边公社一个姓赵的箍桶匠很谈得来,谈得来是两个人的职业在匠人里面的地位都比较低。跟木匠铁匠砖瓦匠相比,不是太重要的手艺。

主要还是两个人都比较耿直,耿直的人没啥花花肠子,说话算数,哪怕是酒话。

沈世亮其实外粗内细,远不是头脑简单的箍桶匠可比,却让箍桶匠以为遇到了知音。

终于在一次酒后,被沈世亮忽悠着给自己的双胞胎女儿定了娃娃亲。

大丈夫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即便是酒后之言。

到了真正成亲的时候,箍桶匠着实有点后悔。

后悔是自己运气好,兵荒马乱的时候,捡到一个包裹,里面有些许金银,因此告别了三餐不继,成了富农。

即便沈世亮也建了四间砖瓦房,还是比不上箍桶匠,两家成亲,有违高嫁低娶的世俗规则。

沈世亮为此直接上门,连哄带骗加激将,才让箍桶匠咬牙答应了这门亲事。

沈家弟兄和赵家姐妹同一天成婚,当时被传为佳话。

这种情况农村里极为常见,传为佳话的原因是赵家姐妹的陪嫁,除必须的木器床被等应用物事,各陪嫁了一只金手镯和一只银项圈。其价值就远远超过了沈世亮出的彩礼钱。

现在,金手镯和银项圈就戴在赵家姐妹的手腕上和脖子上,姐姐赵灵敏戴在左腕上,妹妹赵灵芝戴在右腕上。

你没看错,就算是乡下,有钱和没钱的都比较明显,单从名字上就能判断,并且,有钱人浑身都闪着光。

赵灵敏和赵灵芝正在沈世海家的油灯下闪闪发光。

沈红莲扫了一眼,金手镯在三十克左右,银项圈一百克左右,确实挺大气的。

大丫二丫和四丫争相抚摸,眼里满满的羡慕嫉妒。

沈红莲暗笑摇头,起身去自己房间。

她不想和这两个堂嫂亲近,和谁都不想亲近。她是要实现阶层跨越的人,怎么可能和这些乌合之众乱搅和。

大丫二丫和两个堂嫂走得勤,有事没事就会去大伯家玩,这是沈红莲知道的。可近几天反过来了,两个堂嫂常来找大丫二丫,就不得不让沈红莲疑虑。

尤其是今天,故意把钱财挂在身上显摆,是几个意思?

沈红莲暗道不好,送粮的事两个堂嫂肯定知道了。

果然,看到三只丫喜欢,赵灵敏很自然的退下手镯套到大丫的手腕上。大丫也这么大了,没一点撑门面的东西,喜欢就送给你吧。

赵灵芝点头附议,还有二丫,也大了,那我的给二丫吧。

母亲大惊,这怎么可以。侄媳妇赶紧收回去,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赵灵敏不屑地笑了,身外之物,不值几个钱的。

看四丫眼睛睁得大大的,赵灵芝退下银项圈挂到四丫脖子上,哎呀,四丫也懂事了,也想打扮了,这项圈给你玩去吧。

赵灵敏打蛇随棍上,不能只亏了三丫,我这个项圈就给三丫吧。

看着挂到脖子上的项圈,沈红莲急得抓耳挠腮。

两个堂嫂知道了,那就说明很多人都知道了。

小报告说不定已经提交上去了。

得赶紧将剩余的三个坛子移走,越快越好。

可是,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这该如何是好?

大伯危险了,自己也危险了。

还有,埋坛子的地方估计已经被人发现,新挖的土掩盖好很难。

想到这里,沈红莲退下项圈扔到桌上,拽了一下沈世海,跑向屋外,小声吩咐,快叫大伯来,马上把三个坛子挖出来移走,要出大事了。对了,把我三个堂哥也叫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世海第一次看到三丫如此急切,慌了,立即跑了过去。

站在厨房隔壁门口转身看,两个堂嫂正站起身准备离开,母亲正将手镯和项圈使劲塞还给她们。

一个不敢收,两个拼命送,理由都很充分,一时纠缠不休。

沈红莲苦笑不已,突然大喊,有贼,抓贼啊,有贼子进庄了。

屋里的女人都吓住了,赵灵敏还算镇定,跳出来,随手操起墙边的木棍,三丫别怕,贼子在哪呢?

沈红莲指指厨房和正屋的夹弄,刚伸出头来,正好被我看见,现在跑向屋后面去了。

赵家姐妹和母亲一齐大喊,庄里人大声响应着,大叫着让大家合围,千万别让贼子跑了。

整个庄子都乱了,大声呼应着,向沈世海家围拢。

南边有人截住了庄东的一个人责问,东边的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人勉强自圆其说,听到有人喊叫,我是来抓贼的。

胡扯,这么近我还没到,你这么远就到了?

我去,这不是前任队长的小舅子么?来干什么的?

我来找我姐夫有点事的,怎么,这也犯法么?

你姐夫在庄南边,你跑这里来干嘛?

这家伙肯定有问题,抓到大队去,让大队处理。

我没做什么,凭啥抓我?

有话和大队书记说去。

沈红莲早把大伯拉到一边小声说了情况。

于是,大伯以贼子有可能藏在屋后麦地里为名,呼叫着带着庄邻一阵乱找乱打,把屋后一小片麦地折腾的一塌糊涂。

大伯又暗暗吩咐沈世海和两个儿子,在埋过坛子的树边一阵乱踢,故意将几棵树都撞歪倒了。

仔细清查了一遍没找到贼子,沈家老弟兄三个和庄邻押着嫌疑人去大队部,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呼叫着离开。

死寂了很久的庄子终于有了点活力。

男劳力们几乎全部出动,来赶这一场盛会。

好久没出现过生产队内部纠纷了,这不科学,更无趣味。好容易遇上这种可以战队表明立场的事,怎能不去做个看客,以确认各人所在的阵营。

等四周静了下来,大堂哥让老婆和小姨子在屋后路上望风,自己带着两个弟弟立即转到埋坛子的地方,一起徒手拔起手臂粗的银杏树,将剩余的三个坛子抠了出来,再将树归原位,胡乱踩踏了几下。

这一闹腾,男人都去了大队,剩下的女人孩子老人都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怕贼人狗急跳墙伤人,正好给了小兄弟三个的机会。将三个坛子抱到河岸上的公共坟地,用手扒拉出一个坑,埋成了一座新坟模样。

等到沈世亮三个儿子抱着坛子远去,望风的沈家姐妹听到三丫房间一声脆响,跑过去一看,三丫已经将最后一只坛子砸碎,脸上手上血迹斑斑,还在使劲抡着小锄头。

毫不意外,三丫母亲捶胸顿足哭得要寻死。

赵家姐妹背起三丫哭喊着跑向大队部。

沈世海一看,急火攻心,上去就给嫌疑人一拳,紧跟着,大伯带头一拥而上,打得嫌疑人惨叫连连,说是受他姐夫指使来听蹩脚的,说沈世亮送了那么多粮食给别人,一定是以前私藏的。

还在给他申辩的前队长哪里走的脱,眨眼被打倒在地。

老队长怒火冲天,也不等大队书记定夺,立即让沈世海将三丫送到镇上去找医生看,再吩咐众人把前队长和他小舅子押到镇派出所去。

大队书记看事情已经闹大,超出了自己的权力范围,再不敢包庇,下令让民兵把人押到镇上去。

大队人马又大呼小叫赶往镇上。

沈红莲趴在大伯背上,一时感慨万千。

这个时代法治不健全,实在太特么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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