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各管各嘴(2/2)
剩余的让沈世海在夜里扔到实在难熬的人家。
同样扔了少许给二伯,还有饿得难起床的。
好的是,这里的窗户没有一家用玻璃的,无论草房瓦房,窗洞都是木头格子,只不过瓦房的窗格子是专业木匠打制,草房直接竖了几根木棍。到了冬天,有条件糊了窗户纸,没条件的直接用草把塞住。
夜里从窗户眼里塞进去一两斤粮,没有任何难度。
沈红莲感叹,做好事比做贼还难。
什么玩意!
谢天谢地,观察几天后,一片风平浪静,沈红莲放了心。
让沈世海把空坛子埋了,又挖出一坛黄豆。
送给大伯家的,因为比较多,还用了零布包。
其他人家,让沈世海直接抓两三把撒进屋里。
因为,零布就数三丫家多,很容易让人猜到。
腌肉也一样,照例在夜里偷偷分发。
正要挖第四个坛子,庄稼已结嫩果,可以充饥了。
无论新队长怎么嚎叫发命令,社员们还是奔向田野采摘生吃,洗都不会洗。
因为洪涝,秋收产量比正常减产了小半。
不缴公粮,算算也熬不过明年春天。
新队长怎么允许可能不缴公粮,看社员们不听话,立即要求大队民兵营长派人来。不知为何,这次大队部没有理会。
然后,社员们开始组队去大队部叫屈,包括哪些没得到沈红莲惠及的,还有几个新队长的关系户也表示强烈不满,一致要求新队长下岗。
因为民愤极大,大队书记只得重新进行民主选举,老队长重新当选。
一朝天子一朝臣,喜欢打小报告的新队长的势力被靠边站。
沈红莲冷冷看着你方唱罢我登场,暗骂村人犯傻,指望老队长上台就不会挨饿,无疑痴人说梦。
问题的根源和谁当小队长没半毛钱关系好吧。
果然,秋收秋种后,称量了生产队仓库里所有能吃的,和队里喂养的六畜,开全体会议,让大家伙拿主意。
怎么算都挨不到明年夏收。
个个一筹莫展。
向上级汇报,上面说因旱灾水涝,外国逼债,导致上上下下全面缺粮,号召全国各地,自力更生,自行解决,力争撑到明年夏收。
并信心十足地指示,一定能领导人民排除万难,取得空前绝后的伟大胜利。
沈红莲忍不住咒骂文友,什么不写非得写这个,这特么写的什么小说啊,悲催至此,难怪不敢亮相。
最惨的还是自己,临死还在回味小说里的情节,早知道看看玄幻情色武侠也好啊,穿到那些书里,起码不至于如此战战兢兢,不至于为温饱发愁吧。
有机会回去,得给他几拳头,踢几脚也是必须的。
还要让他请几顿大餐,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嗯。佛跳墙的味道不错,万三蹄髈也还行,叫花鸡就算了,不是不好吃,是看到叫花两个字就气得发晕。
发呆傻笑早成了沈红莲的标配,村人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大伯又急又怒,三丫都饿呆了,老三,你特么的真要撒手了事?
沈世海还是苦着脸把手一摊,也还是那句话,我能有啥法子。
气得大伯追着他打,沈世海抱头喊冤,不用担心,三丫读了那么多书,一定有法子的。
不说还好,说了被打得更凶。
三丫连只老鼠都逮不到,到哪找吃的啊。
当晚,大伯过来,将沈世海叫进三丫房里,小声盯着弟弟问,上次的花生黄豆你送的?
沈世海变了脸色,不敢看大哥,只看看三丫,艰难地回答,什么花生黄豆,在哪呢?
大伯冷哼,蠢货,老是用布包,当我傻呀。
沈世海冲口而出,只有你是布包的。
发觉不对,慌忙改口,不懂大哥啥意思,这可不能乱说啊。
沈红莲噗嗤一笑,暗骂沈世海这傻叉迟早要坏事。
立即明白了大伯白天发火是故意的,用的是苦肉计,只为转移视线,让人不会怀疑到沈世海身上。
沈红莲只得开口打岔,大伯,这事暂时不说了,反正也没了。以后让爸和大伯多商量商量。
大伯点点头,抚抚沈红莲的小脑袋瓜子,好丫头,真好。
大伯大骂沈世海起了连锁反应。
一时间,各种打骂在庄子里轮番上演。
日子在饱一顿饿一顿里艰难流逝着。
个个愁云满布。
母亲又开始到处哭诉了,冤沈世海是个窝囊废,打不到半点猎物,连条泥鳅都没逮到过。
到了年底,食堂更是为分饭经常上演全武行。
有存货的大都窝在家里,只派代表去食堂打饭,再回去分。
年关更是陆续把队里的六畜宰了大半,却仅在大年夜吃饱了一次。
沈红莲长了一岁,七岁了。
才七岁,日子也太慢了,长得也太慢了,因为太小,好多计划无法实施。
唉。多希望能快点长大啊。
又偷骂文友,怎么写了那么个玩意,让自己感同身受。更恨自己,看了那么多小说,怎么就独独喜欢上了这个,临死都放不下。
可能是题材极少有作者涉及,物以稀为贵吧。
正月没过,粮食正式告罄,开始宰杀剩余的几只六畜,吃糠水。
野菜飞鸟树皮草根已难寻踪影。
河道里的流尸每天都有发现。
听说江边发现了观音土,一窝蜂地赶去,能回来的不足三分之一。
官方机构基本停摆。
传言好多地方的食堂已经停火。
第二只肉坛子被挖出,应沈红莲的吩咐,沈世海揣了两块肉去找大哥。
大伯一把将他拽走。一路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才放心,一直走到离庄边住户半里的渠道里坐下,小声地说,我就知道你家里一定有存粮,上次也不是只送给我一个吧。
嗯,上次送出去三个半坛子粮。
大伯惊得瞪大眼睛,你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余粮。
沈世海颇为自得地说,四十多斤的坛子,还有十几个坛子呢,有一坛子是烧酒,其他的是花生米,肉和黄豆,都用了很多盐腌着呢。
大伯激动得张口结舌,你——你家哪来这么多吃的?啥时候埋的?居然一个人都不知道。
沈世海骄傲地说,都是前年三丫死里逃生回来偷偷买的,别说你和庄里人,就是大丫二丫和我老婆都不知道,只有三丫和我知道,三丫教我怎么避人耳目的去买,怎么偷着埋藏的。
大伯惊得老半天才问,这得花了多少钱啊。
沈世海说,肉和花生黄豆盐啥的三丫花了两三百吧,我自己的猪羊鸡鸭啥的,三丫给了我一百,后来三丫还想多买点吃的埋起来,工作组就下来了,三丫就没敢再弄。听三丫期初的打算,起码埋五十坛子呢。后来你知道的,东西都收缴了,没买成。余钱买了两百多块钱书。三丫说现在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只有四五十块。
这信息太惊人,大伯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