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神影纤尘(五十九)(1/2)
司羡让宣侯去办的事是扩大宁国在瀚海的据点。
他回来之后琢磨了快一个月,终于下定决心增派人手。
可宣侯听了却有些迟疑。
司羡看他摸着胡须久久不应,不由道:“王兄可是有其他想法?”
宣侯啧了一声,半晌才道:“臣可否问一个问题?”
“自然。”
司羡虽然这样说,但宣侯还是觉得这问题有点难以出口,遂在原地踱了两步后将胖胖的身子背了过去,然后才道:“君上想扩张在瀚海的据点,是为公,还是……为私呢?”
“为公如何?为私又如何?”司羡觉得这没什么不同的。
宣侯摇了摇头,“为公,其实现在瀚海据点也够用,若是君上有别的目的,慢慢增派人手就是了;可为私的话,那就根本用不着,据点扩得大了反而显眼,神宫虽然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实际上,瀚海这片土地上人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神官们眼中,这也是各国在当地的据点都不大的原因。”
“王兄不妨再说清楚些。”宣侯这一番话,司羡其实没怎么听懂。
“哎呀,”宣侯忽然回过身来,“我的意思就是您和女神官的事情不宜声张,咱们宁国也不应该在那边太扎眼!”
司羡这回倒是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却道:“孤和女神官之间还没什么,孤只是觉得瀚海那个据点太简陋,如今去往那里的路好不容易打通,不仅应该加派人手,还应该让咱们宁国人在那里繁衍生息。”
“没,没什么?”宣侯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司羡淡淡道:“有的事情孤还没有想明白,所以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宁国。”
宣侯听得这话,不由瞅瞅他花一样的脸蛋,然后嘬了嘬牙花子暗搓搓道,“内女神官不都跟你回来了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司羡失笑:“难道王兄是赞成的?”
宣侯冲他挤了挤眼睛,“臣可不像老三和老五想头那么多,这说来说去,肥水不流外人田田嘛,既然已经到这一步了,当然得往下走。”
他是觉得这也就是司羡,若是别人,那女神官估计根本不会再来他们宁国。这是本事,也是机会,抓住了说不定能给他们宁国开创一个新局面,到时候哪里还用考虑什么北仇、什么离国、宋国?!
但司羡没再多说下去,“王兄,言归正传,瀚海那边的人手还是要加派的,而那些旧人,孤想着若有谁不愿回来,可以许他们在那里娶妻生子,与当地人通婚。”
“这法子好。”宣侯立马应道。
“锦太妃到——”
宫人的高声唱念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桑桑身着紫色宫装出现在殿外。
“母妃?”
司羡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宣侯则站在原地向来人行礼。
“安侯也在啊,可是打扰了你们议事?”
司羡扶她到上首坐下,并道:“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是,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臣也该告退了。”宣侯一拱手。
“朕就几句话,可别误了你们议事。”
司羡一边示意宣侯可以走了,一边同她道:“没有的事儿,倒是母妃的宴会办完了?”
他知道他母妃因着那些紫薇花十分伤怀,故而说起这宴会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办完了。”桑桑的表情倒是还好。
“那 ,可还顺利?”
“顺利是顺利,不过……”桑桑扭头同羽衣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都出去。
司羡见状,也挥了挥手。
“母妃现在可以说了。”待到殿中再无旁人,司羡便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方便旁人听到罢了,今日宴会,你那三个表侄女实在不成样子,我想着也是该让兄长他们好好的树一树家风了,再不可这般下去。”
“母妃怎么忽然想到管这事?”司羡知道她母亲一向有分寸,这种事情以前从没有主动去管的。
桑桑叹道:“你大了,是一国之君了,桑氏虽然不需要成为你的助力,但无论如何不能成为掣肘你的东西。”
司羡心里有数,遂道:“其实也就是大舅和二舅两支有些拎不清罢了,三舅和舅舅心里都门清着呢。”
桑桑看他一清二楚,不由欣慰道,“这事虽然要管一管,可你也别怪他们。你知道的,你高外祖本来就是小商人,你外祖父使了大力弄了个皇商的名头,原本就是想着借股东风,再多开几个铺子养活一家老小,没想到后来有了你。你外祖见识不广,可尚明白作为平民,每时每刻都需谨小慎微。只是对于你大舅他们来说,富贵来的太容易,见识又不广,一来一去难免失了分寸。你三舅有你三舅母规训,日积月累下懂了不少事;你舅舅又自己走南闯北闯出了一片天;只有你大舅和二舅,他们继承的是祖业,读书又不多,如今年岁大了,在孩子们的教养上就有了疏漏。你舅舅作为弟弟不方便说,可我却不能坐视不管。”
“母妃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况有母亲为他们着想,实是桑氏之幸。”
桑桑被他这马屁拍得笑了一笑,“朕毕竟只是一个太妃,管管女孩子们的教养也就罢了,可那些顶门立户的男儿们,就需要你出面来点一点了。“
“原来母亲是说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等有机会我会点他们一点的。”司羡在她母妃面前颇有些孩子气。
“哦,对了,”桑桑又想起一事,“烬兰可有不高兴?”
刚才在晴园看到屋顶的女子后,她立刻就让人去找司羡来解决此事,倒是不知道后来如何了。
“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还陪我吃了午膳。”
司羡虽然语气中一派轻松,桑桑却忧虑起来,眉头都微蹙着。
司羡便道:“母亲可是另有什么烦忧之事?”
“你们……怎么样了?”她到底是个母亲,事关儿子,做不到完全不闻不问。
“什么怎么样?”司羡装傻。
“朕是问,用不用给烬兰封个妃——”桑桑瞪他一眼,语带嗔怪。
“原来是这件事,”司羡装出一副才听懂的模样,“这件事就不用母妃操心了。”
他原以为这样便能糊弄过去,没想道他母妃却语气强硬道:“这可不行,虽说咱们宁国对于神官合该以礼相待,可今日那在房顶上又成什么样子?这是被我看到了,若是被别人看到了,你又该做如何解释?况且,她就没有想过,她倒是来去自如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可你作为君王的威严又当放置于何处?”
这一番话,倒真是说得司羡哑口无言。
见儿子如此模样,桑桑又缓了缓脸色道:“若是有些话你觉得说着为难,娘可替你去说,相信神官神通广大、智慧过人,不用太过直接,她就能明白朕的意思。”
“母妃,倒也不必如此,”司羡阻止道,“她不过才回来一个月,时间久了自会明白的。”
“时间久了?”桑桑回过头来,眼神犀利,“你确定人家是想跟你长长久久?”
“……”司羡语塞。
桑桑见他这样,再次叹气,“世上之人若是钟爱另一人,心中必会生出对此人的独占欲,可你做’神仙公子’太久,可能放下?可能接受?而烬兰,她是修行之人,口舌之欲、血脉亲缘尚可全部抛却,区区一个你,将来就不会被她抛却么?往日,只有你选择别人的时候,你也没有给别人选择你的机会,可现在情况颠倒,你当真有信心让别人一定选你吗?”
这一番话对于司羡来说,简直是振聋发聩,直刺心脏。他还从不知,母亲竟有这般多的思虑,并这样的辩才无阂,一时间唯有沉默。
桑桑极少见他如此,相视无言半晌,最后道:“其实你都知道,是不是?母妃不过是给你说破了,你好好想想吧。”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母妃,”司羡叫住她,“让我自己处理吧,我会处理好的。”
桑桑用湛澈的眼睛看他一眼,轻轻撂下一句:“好。”
作为一国之君,司羡有许多事要做,次日一整天,他都忙的脚不沾地。张胡几次问他是否要用晚膳,他都只说忙,待会儿再说。
这一会儿又一会儿,便是夏日里昼长,也没几次天就黑透了。
更漏里的沙子一点点地变少,司羡终于揉揉眼睛,停下了手中的笔。
“主子,用膳么?”张胡再一次上前。
司羡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去拿盆水来,孤擦擦脸。”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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