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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神影纤尘(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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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她才知道,悦神节的赏赐多不是王君看她顺眼,而是萧郡王看她顺眼,多的那些赏赐都是萧郡王授意的。

萧郡王何许人也?

王君年少时的伴读,和他一块儿纵马打过天下的兄弟,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便是年近不惑,一年之中至少也有一半的时间在同北仇接壤的黄风口镇守。

那日悦神节,萧郡王也不知怎地就看上了扮成紫薇花神的桑桑,于是撺掇着王君多给了她许多赏赐。

然后桑桑就在他这儿被记了名。

萧郡王一把年纪自然是妻妾都齐备的,只是心里有个地方留给了少年时惊鸿一瞥的远房表妹,可惜他那时忙着征战,待尘埃落定之后表妹已经成家,他便依着礼法未再去打扰。

那日他看桑桑,恍惚间似昨日重现,于是一颗劳心就不受控制地噗噜噗噜跳了起来。

不过他的王妃这么多年跟他风雨里一路过来,他也不能休弃,也只能委屈桑桑做个侧妃了。

可怎么开这个口呢?

萧郡王自诩并非是孟浪之人,遂府中办赏梅宴的时候,提点着王妃多叫了些年轻人来府中,其中就有桑桑和她三嫂桑杜氏。

桑桑上头一共四个哥哥,大哥和二哥成亲早,岳家都不显,四哥还并未成婚,只有三哥的岳家是正经做官的,郡王爷家办宴有资格上门。

桑桑到了郡王府也不乱走,安安静静地跟在嫂子身后当壁花,奈何王妃早就得了王爷吩咐,便是做做样子也不能把小姑娘扔在背景里不理会,于是遣了自己侄女找她说话。

别看桑桑一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模样,其实心里倍儿清亮,来之前就打算好做个菟丝花样子,一问三不知,谁看都是那种商户出身没见识的样子,所以王妃侄女跟她搭了几句话就觉得没意思,扭头走人了。

王妃问她,她还抱怨:“那个桑姑娘就是看着还不赖,其实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懂。”

萧王妃不在意地笑笑:“一个商户女,每日就是缝缝补补做些针黹之事,自然不是那么知情识趣,和你们没法比。”

她本来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现下听侄女说是那么一个内里平平无奇之人,心中不仅对桑桑多了几分鄙薄,对萧王爷也多了几分轻视。

如此,这顿赏梅宴也就稀松平常的过去了。

至少萧王妃心下是这么认为的。

她在暗中派了人跟着萧郡王,知道郡王爷宴会大半时间都在梅林另一头与君上吃茶谈事,小半时间和几个亲近的臣属喝酒谈心,中间根本就没见过那桑姑娘一面,是以心里还算舒坦。

可她不知道的是萧郡王虽然没见着桑桑,但王君是见了的。

萧郡王想的也是简单——王上作为一国之君,什么美人没见过?而且作为他的好哥们,替他掌掌眼又何妨,于是在他有意的安排下,王君司炎与皇商之女桑桑见面了。

这也是司炎第一次看清桑桑的样貌。

同萧郡王的一眼入心、惊为天人相比,王君司炎的反应就平静多了,此女在他心中的评价只算是“尚可”。

司炎后宫女人不多,和萧郡王错失表妹的原因一样——年少时四处征战,没多少闲工夫儿女情长。后来久居宫中,他发现只要他想,后宫的女人都能对他俯首帖耳,心满意足之下便是索然无味,所以只有一后四妃两个美人。

像桑桑这样的柔弱美人,司炎南征的时候见过不少,他自认为已是将她们看透了的,所以这么一见没觉得有甚稀奇。

倒也说明了萧郡王与他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彼此间都十分了解。

这场赏梅宴,桑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倒是她三嫂回了家跟婆婆絮絮地说了一个时辰。

桑杜氏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唯一的小姑子,所以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如今遇上这宴、见了些人,就忍不住在心里给她筹谋一回。不过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便是想帮忙也需通过长辈,遂有了这一个时辰的絮语。

但桑老夫人听了却没动心。

她是知道桑桑在那些世家大妇眼中的短处的——身娇体弱、不堪大用,而世家选正妻,要的是那种貌端体健、八面玲珑的闺秀,最好是娘家显赫,还有诗书才情。

可桑桑生下来就带有弱症,城中有名的大夫诊过都说她这一生都需要人精心呵护着才能长命,必不能够操劳,否则弱症就会发展成心疾,影响寿数。

桑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又不用她支撑门楣,所以从来都不愿让她去做那些需要算计和筹谋的事情。她觉得哪怕将来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让她一辈子活的妥妥帖帖,都要比到高门大户里支应一家子的事情来的好。

桑杜氏见婆婆始终表情淡淡,就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于是也就放下了那些突然而至的想头。

虽然桑杜氏放下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头,但她有时看自家小姑子那楚楚动人的形貌,心里不由想道:可惜那日男女分席而坐,不然在场的世家子怎么也该有动心了的,可惜呀可惜。

不过几日后她就不再可惜了,因为有媒婆主动上门来了。

来的是京城里口碑不错的李媒婆,虽然比起城中数一数二的章媒婆和孔媒婆还显得资历不够,但说话却是极中听的。桑家老大桑鸿就是她给保的媒,后来五年抱三,极是不错,所以即便是桑老爷成了皇商,桑老妇人对李媒婆也还是如往日般和善。

下人给李媒婆奉了茶,李媒婆略润了润嗓子就说明了来意——她是为郑卫尉的养子来说媒的。

“养子?”桑老妇人跟李媒婆也是老相识了,知道她不是多话的人,所以在她面前也没太遮掩。

李媒婆见她迟疑,忙解释道:“虽然是养子,但也是好友之子,郑大人是把他当自己亲儿子待的。”

“不瞒你说,郑大人乃是九卿,我家只是区区一介商贾,小女如何能高攀的上呢?”桑老妇人又道。

李媒婆受人之托,也准备使尽浑身解数,故而耐心劝慰道:“桑姑娘我是见过的,那人才,没什么配不上的,而且是郑夫人主动找我来说媒,也是看重姑娘的意思。”

桑老妇人听了放下手里的茶盏:“哦?可是我们家跟郑家并无交情,郑夫人又是怎么识得小女的呢?”

李媒婆倒也实在,她笑眯眯道:“我听郑夫人那意思,应该是个什么宴上见的,当时她就觉得桑姑娘好,后来跟主家打听了才知道是咱家的娇娇。您瞧,这不就是天定的缘份么?”

她这么说,桑老夫人略一思索就知道是那天赏梅宴来的这桩“缘分”,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不过桑老夫人并没有一次性将话说死,只是表情有些为难道:“我家老爷昨天就出城去了,这事儿我还得跟他商量商量……”

李媒婆今日也不过是透个消息,也知道这事儿对桑家有些突然,所以略坐了坐就走了,并未久待。

她走后,桑老夫人沉吟片刻教人将三儿媳找了过来。

桑杜氏一听是郑卫尉的养子求娶,眼睛都亮了一亮。不仅因为郑卫尉是九卿之一,还因为这个养子亲爹娘都没了,小姑子嫁过去就是自己一人做主,说起来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可桑老夫人还是高兴不起来,她又把大儿媳和二儿媳也叫来,教她们最近出门或者回娘家都多留意着这个郑家些,三人听了都应了。

即便如此,因着这件事八字没一撇,桑老夫人便没教桑桑知道。

桑桑确实没必要知道,这一桩自然不是天降姻缘,而是在萧郡王妃吩咐下安排的。

郑夫人和她是闺中密友,知道她因这事儿困扰,捂嘴一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大点儿事,也值得你这般上心。”

萧郡王妃轻哧了一声:“我是怕家里那个为老不羞,当我害怕一个小姑娘么?”

“行啦,我替你解决,别绷着个脸了。”郑夫人捻起盘子里的银丝卷递给她,萧郡王妃直接凑上去张口咬了一角下来。

于是便有了李媒婆这一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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