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前路未知(1/2)
林九端着托盘进了院门,迎面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奉载玉,于是她快走两步,想上前问问他厨子去哪儿了。
但奉载玉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接过她手里的托盘道:“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全怎么就开始搬东西了?”
林九知道他是担心,于是撸起袖子对他道:“已经都好了,你看,这些痂一撕就掉了。”
她露出的一双白白净净的胳膊上纵横着十来道血痂,虽然看起来是长长短短乱七八糟的,不过确实如她所说一撕就掉。
然而奉载玉是见过这些血痂当初的样子的——边缘肿胀、皮肉外翻、黑紫中透着灰白,虽然右胳膊上只有几道,但是左胳膊上却有七八道之多,尽管避开了血管,但那并不代表伤口很浅。
大概是他记忆力太好,即便是看着现在这快要完全恢复的一双胳膊,但当时那个情景却能够在脑海中立刻浮现,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林九看到他眉头间的“川”字纹,以为是这伤口被自己搞的有什么不妥,连忙又道:“我就随便撕了几下,不会留疤吧?”
奉载玉无奈地同她道:“还是忍一忍吧,不要随便撕开。”
他们说着便走进了门房里。
屋内,易洛似乎已经和黄蕊说清楚了她们现在的处境,纵然黄蕊平时单纯听话,但听说自己和小姐必须跟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离开镜城,还是忍不住慌乱起来。
林九没注意到这些,她将托盘从奉载玉手里接过来走到黄蕊跟前道:“厨房里只有这些了,你将就着吃点吧,等回去之后,我请你们吃其他好吃的东西。”
黄蕊见她没心没肺、根本没将她们主仆二人的安危和名声放在心上的样子,忍不住怒道:“林姑娘说笑了,我和小姐是这镜城易家的人,还能去哪儿?”
林九见状,迟疑地看向易洛。
易洛连忙对她和奉载玉道:“我这丫鬟自小没出过门,听说要走,一时有些激动。”
易洛毕竟是从小被当作男孩儿来教养的,遇事也要比普通的闺秀沉稳几分,她知道有些事情是木已成舟,一味僵持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故而事到如今也只能从被动接受变为主动配合。但黄蕊不过是个深宅大院里的小丫鬟,遇到这样的事,手足无措之下只能是一味宣泄自己的情绪。
她道:“我不知道林姑娘和秦郎君究竟是什么来路,但我家小姐也是真心拿你们当朋友的,在别院的时候不仅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而位,便是自己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着二位。可你们如今让我们和你们一起离开镜城,有没有想过我家小姐的名声怎么办?我们家老爷夫人发现女儿不见了会怎样?夫人还给小姐定了耀都的一门亲事,这亲事又要怎么和人交待?原来二位就是这样待真心相交的朋友吗?”
“你定亲了?”林九闻言睁大了眼睛。
易洛连忙摇头道:“只是我母亲一厢情愿罢了,做不得数的。”
黄蕊听罢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小姐!夫人她已经和姑爷家交换了信物,如何就是做不得数的?你不要因为美色昏了头啊!”
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黄蕊这样还不太懂男女之事的小丫头都看出了些端倪。
林九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不得不诚恳地解释道:“我们并非是要强迫你们和我们一起走,但你们现在就这么出去的话,不是被你们城主的弓箭手射成筛子,就是回去之后被城主找到,然后连累你们一家人,所以带你们走也是为你们好才想出来的法子。”
林九说的这些其实易洛已经解释过了,黄蕊也不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明白,但她激动之下还是道:“林姑娘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为我们好,呵,倘若不是你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城主怎么会安排那么多弓箭手在外面等着射杀你们?你们这根本就是连累了我们家小姐!”
“并非是……”林九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奉载玉用他沙哑的嗓音道:”黄蕊,你明白的,倘若你家小姐今天没有来这里,她现在是生是死都未可知。肠痈并不是那么容易好的疾病,不是吗?“
奉载玉声音低沉。配合上他周身的压迫感,黄蕊便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只听他接着道:“你家小姐算是从我们这里捡了一条命,所以,如今听我们的命令行事,你觉得又有什么不对么?”
黄蕊闻言更沉默了。
易洛其实并不太清楚自己昏倒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是以听了奉载玉的这番话,有心想问问,但对方的气场实在是太过强大,她也被压的有些张不开嘴,半天才道:“没事,我会开导她的,你们可以去办你们的正事。”
奉载玉见易洛识趣,便收敛浑身气场,恢复到之前温文尔雅的状态道:“这样也好。”
林九也打圆场道:“你们吃,你们吃,我们先去办正事了。”
说着,就拉了奉载玉出门去了。
等他们二人的身影看不见了,易洛终于呼出口气,然后问黄蕊道:“上午我昏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托盘里的食物还冒着袅袅的白烟,于是又加了一句道:“你边吃边说吧。”
黄蕊这才有机会原原本本地对易洛讲了一遍她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易洛晕倒在院中之后,衡谨便迅速为她找来了回春堂的大夫,可那大夫一看脸色一摸脉,却是直言道药石未必能治,若真的想要完全治好可能需要开膛破肚将肠子截去一段。
黄蕊这一听,三魂七魄都飞了一半,哭求大夫一定要治好自家小姐。然而大夫却说这肠痈本来就是极为凶险的病症,勉强用药治得一时,过后也还会复发,而且药石若果真没法治好,只能是准备后事了。
黄蕊听得大夫这番话,自然是不能接受,但开膛破肚一劳永逸之法她更是不能也不敢做主。而且大夫也说了,开膛破肚之后人能不能熬过来也得看老天的天意,有的人死马当活马医就好了,有的人看着身体健壮,但是切掉那段肠子之后人就没了,总之是不好说清。
最后还是林九看不下去,让衡谨出手将她这算是治不好的急症给治了。
黄蕊想到当时的情形,依然是心有戚戚焉,但对她来说更深的印象却是衡谨的本事。
她对易洛道:“林姑娘和衡公子本来是不让我在一旁看着的,可我担心他们对小姐做什么不妥之事,所以死扒住床腿没有走,林姑娘倒还算心软,见我这般便同衡公子商量了几句。衡公子本来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后来林姑娘又找来了秦郎君,衡公子这才让我留在了屋里。”
“那后来呢?”易洛听到当时情况如此混乱,不禁更好奇了。
黄蕊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道:“那衡公子当真是有些神通,手掌不过在小姐丹田处贴了一会儿就好了。”
易洛捂着腹部吃惊道:“你说他、他手贴在了哪儿?” 黄蕊这才意识到什么,连忙道:“小姐放心,当时是隔着衣服来着,而且当时小姐你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不得已之下,奴婢就没有讲究那么多,小姐要怪就怪我吧。”
虽然想起来确实是有几分尴尬,但易洛打心里也并没有那么介意,故而道:“当时情况紧急,这也不是谁的错处,那后来呢?”
“后来小姐的脸色眼见着是从黄变白,又从白变粉,衡公子后来又将大夫找过来给小姐诊治,大夫也是很惊讶的说应该是好了,我这才放下了心。”
“原来如此。”易洛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口中喃喃道:“如此说来,他们果然是帮我捡回了一条命。”
黄蕊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劝道:“小姐,我也眼睛瞧见了那衡公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可是这长相不能当饭吃,小姐可不能不明不白地因为衡公子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呀。”
易洛则有些难堪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咱们现在不是不得已才如此吗?你以为我就想这么跟他们走了?我不是也怕连累家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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