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故人来寻(1/2)
原来那钱媒婆不仅四处宣扬七星斋斋主旺妻,还说尤其旺那死了丈夫的,所以镇上心思活络的寡妇都遣了自己的亲眷来这书斋里相看这秦悯真人。
“嗨,”吴婆子一拍大腿,“这都什么事儿啊。”
吴老汉却想的开,反而安慰她道:“反正咱们斋主也不娶妻,她们这看也是白看,过上十天半个月的也就歇了这心了。”
“我哪儿是担心这个?我是气那钱媒婆污咱们斋主名声!”吴婆子把葱扔到一边,气咻咻的往灶台边上一坐。
“这哪儿算污人名声啊?”吴老汉还是笑呵呵的,“旺妻不是好名么?”
“……”吴婆子更气了。
林九踩着屋顶上的瓦片听着这一对老夫妻的唠叨,胡子翘一翘,觉得还挺有趣的。
自从知道七星斋周围的一圈房舍也都被奉载玉买了下来,她就经常跑到房顶上玩耍,所以能知道不少镇上的事情。
“晏晏。”林九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往下一瞧,男子正站在屋檐底下,于是小狐狸跑到房顶边上冒出一只小脑袋来。
待奉载玉举起一只手,它就往下蹭地一跳,男子稳稳接住,然后顺手就将毛团子揣在了怀里。
他们这一扑一接已经配合过无数次了,吴家夫妇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现在已是见怪不怪,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林九能完全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吴鱼并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出窈和林九这样的存在,虽然斋主并不在乎,但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同这镇上的其他人一样平凡普通,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七星斋中岁月静好,隔壁的孙家却是炸了锅。
“那郭木匠家有什么不好?人家郭汉专门去镜城学的手艺,莫非还配不上你个丫头片子了?不就是大你六七岁么,正是能干的岁数,你去了就享福,你老娘我是怎么对不起你了?”孙氏压着自己大嗓门,一指一下戳着孙琳的肩膀。
“我不是嫌他家岁数大,我,我是还不想嫁人。”孙琳努力辩白着。
孙氏叉腰道:“你是我生的 ,我还能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要不是嫌那郭汉岁数大,还能是嫌什么?”
“反正我不是嫌他岁数大,“孙琳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岁数更大的我也能嫁,但我就是不喜欢那个郭汉。”
“娘,姐姐也不大,要不就算了吧。”孙珏在旁边小大人一般帮腔。
孙氏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己女儿一番,忽然道:“阿琳,你是不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她这话一出口,两个小姑娘皆是一惊,孙琳随即马上道:“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孙氏娘家是卖烧饼的,她自小就天天和人打交道,便是嫁到了孙家也没少了打点铺子,哪儿能看不出自家孩子那点小九九。于是她故作和蔼地拉着孙琳坐下来,摸着她的一头秀发道:“娘啊,就希望你嫁个好人家,你看这郭家,祖孙三代都是做木匠的,手上的本事都是镇上人人称赞的,攒些家财不成问题。而且娘都给你问好了,他家在乡下还有七亩地,家里日子也不愁过。”
见女儿还是闷着头不肯开口,她接着道:“这郭家跟咱家一样,一共就两个男孩,郭汉还是老大,以后家里的东西大头都是他的,你又担心什么呢?”
孙琳咬咬下唇,似是被母亲说动了些,孙氏一看有门,连忙趁热打铁:“你娘我可是这镇里镇外都翻过一遍才给你定的郭家,你自己说、咱们这前后三条街难道还有比郭家老大更合适的么?”
“要真有,娘这就给你相看去,咱模样也不差,街坊邻居的谁家配不得?”
哪想到她这话音一落,孙琳“唰”地抬起了头。
孙氏这一看简直想打自己这张嘴,嗨,瞎说什么,一句话真还说出事儿了。不过她向来自诩有一手裱糊的本事,也真心想知道大女儿心里到底装了谁。若真是好的,把郭家这门找个八字理由拒了也就成了;若是那等成心勾搭自己女儿的,看她不泼他一大门的粪水!
“你倒说说是哪家,若真是那么好,娘就亲自找媒人去。”
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女方家若是先找了媒人,那就是真心觉得这男方家好,是十足的诚意。一边编花绳的孙珏也聚精会神地仰着头,对姐姐的意中人有着十足的好奇。
哪知孙琳听了这话头又垂了下去,她轻轻摇摇头道:“娘,没谁,我只是暂时不想嫁人,想多孝敬您和父亲几年罢了。”
孙氏看她这一副斗败了的公鸡的模样就来气,蔫不躇躇地净给她找事儿!
她自觉也是个慈母,在一众求亲的人家里一一看过去,前前后后三个多月才选定这郭汉,到她这儿还嫌弃起来了,让她说她看对的是谁,却又不肯说,合着是给她出难题!
“你不说那就郭家了!”孙氏一副“拍板了”的态度。
“娘!”孙琳哀哀地叫了一声。
孙氏看她这样也知道她心里想的那个没可能,索性也懒得再问,把门帘子一摔,径直去厨房做饭去了,只留孙琳在原地抹眼泪。
“姐——”孙珏觉得她姐默默流眼泪的样子很可怜,等孙氏一走忙把怀里藏着的糖粒拿出来放在她手心里。
她这样孙琳眼泪却流得更凶了,那是一种无望的无力感,是多少糖块也填补不了的空洞。
她知道郭家不错,家有薄产,儿女俱全;知道那郭汉人高马大,虽然年纪轻轻一手老茧,可手艺也是真的好。她见过他给城中富户打的大立柜,油亮的木料打磨的毛刺都没一根,是真真的用了心。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那个玉立的身影就像在心里生了根——拿不出、抹不掉,只能用眼泪来回应这一切。
孙珏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呢,却听她爹在前面铺子里中气十足地喊道:“珏儿,给爹拿个瓢来!”孙珏连忙掏出手绢塞给姐姐,自己去院子里找瓢去了。
上门来买水瓢的正是吴婆子,她在厨下做着饭,也不知道是最近天气干燥还是流年不利,舀水的时候就在铁锅上磕了那么一下,整个瓢就裂成了几瓣。想着用勺凑活凑活吧,没想到铁勺的木把儿也坏了。那木把儿能让自家老汉闲时做一个,可瓢却不能临时晾一个出来,幸亏旁边不远就是孙家的杂货铺子,吴婆子便临时上门来买瓢了。
虽然大家平日里都在一条巷子里生活,但在吴家二老刻意的离群索居之下,街坊邻居并不同他们经常来往,孙兴来也是好久没见过这吴婆子上门买东西了,是以见着了还觉得挺稀奇的。至于自己妹子那事儿,他始终觉得是自家媳妇异想天开,成不成的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而吴婆子则是进了门才想起来“旺妻”这事儿跟孙家还脱不了干系,若是现在转身就走也太刻意了些,但脸还是不由自主地拉了下去。因为心气不顺,所以话也变得更短了,只说是要瓢,丝毫不和郭家这掌柜的寒暄。
孙兴来本来就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见吴婆子也不跟他多说话,一时也是讪讪的,幸好孙珏两条小腿倒腾地飞快,拿着一大一小两只瓢风一样的奔进了铺子。
“吴嫂子,您看看,这俩都不错,你要一起买了我给你便宜两个铜板。”孙兴来虽然不擅长和女人说话,但并不妨碍他同人做生意。
“这上面可有个疤。”吴婆子一点不给他面子,指着大的那个侧面道。
“哎呦,你看看这么厚的瓢,有疤不影响的。”
吴婆子把那瓢伸到他面前不停道:“换一个,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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