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同行之人（2/2）

“是。”

“那你可知……你家公子生前的心愿是什么？”

颜水儿双脚蜷缩到胸口，就这么拿着香囊同时环抱着自己，怔怔地望着远方出神，声音轻得好似羽毛。

“下仆知晓。”仆人似乎是想笑一下，却没成功，“公子说，若今日他身故，太子与娘娘皆会承他的情，让下仆好好记着他说过的话。”

颜水儿轻笑一声，乌黑浓密的睫羽轻颤，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汹涌波动的情绪。

“你家公子连这个都算到了啊，那可真是……厉害啊。”

颜水儿死死咬住下唇，竭力抑制住说出口的话不要太颤抖，却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半晌，她忽然垂首，将头也埋在了双臂间，闷闷的声音从人为营造出的狭窄空间传出。

“说吧，你家公子的心愿。”

她答应了要和他完成这场交易的。

她这人从不食言。

“公子说……”仆人轻声道，“他想请殿下帮忙，将他和徐女郎合葬在一起。”

“……好。”

仆人道：“火葬即可，公子知晓，北境因在边疆，常年征战，所以施行的是火葬。

他既是去追随徐女郎的，自是要入乡随俗。”

狗屁，若真正的徐水昭早已逝去，她哪里还能找得到完整的尸身来，不过是衣冠冢罢了。

既如此，他也不要这身皮囊了，便随着她一起，完完全全地消散在这人世间吧。

颜水儿哽咽得一塌糊涂，红唇张了又张，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死死咬住下唇，郑重地应道。

“……好，火葬。”

“公子还说，若可能，烦请殿下将他从姜家除名，从此往后，他便不再是宣平侯府的庶公子了。

他就只是他，不论人间还是地狱，他都是徐女郎的……同行之人。”

“……好。”

最后一声，颜水儿回答得很轻，却更认真，也更坚定。

不消片刻，身旁传来三声闷闷的磕头响声，她没有抬头阻止。

因为她知道，那是一个忠心的仆人，在努力的全一场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公子的情谊。

“谢殿下，谢娘娘。”

仆人的声音里有着如释重负的快慰与感激。

突然，‘嘭’的一声，马车重重一摇晃，血窟窿同时出现在了马车架和仆人的额头上。

颜水儿惊愕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这个追随自己主子而去的人，眼泪珠子还挂在眼眶和脸颊上，显得分外滑稽。

她想张嘴说话，可嗓子像是被沙子烫过似的，干涩到哑了。

“你……”

你这又是何必呢？

可她说不出这话来。

仆人对她露出了一个笑来，这是她自见到他之后，看到的他最快慰的笑，清秀的小虎牙露出，让他整个人平凡到有些方正的脸都变得柔和起来。

“下仆要跟公子一起去的，没有下仆，公子会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下仆要去伺候公子和徐女郎的啊……”

仆人的尾音很轻，最后，缓缓倒在了姜温韦的身上。

尖锐的匕首再次贯穿过一个人的身体，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真是实诚到一点都不像他那个狡猾如狐的公子啊。

颜水儿呆傻傻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彻底失去了思考和语言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