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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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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仙崖, 碧落川。

除了夕影的寝殿,极仙崖上并无禁地,被点召留下的弟子都可随意来去。

但他们不会来碧落川。

虽传闻碧落川自九天而来, 具有洗经伐髓之效,但不是他们这种修为低下的人能受得住的。

包括苍舒镜。

他倒不是修为不济,而是因天生的魔息与碧落川相斥。

平日里,他也不会主动来这种地方。

碧落川对他而言,只会比黄泉水更毒辣,更折磨。

他还不想死那么早。

以前是只愿死在夕影手上。

后来,他嫉妒死沈悬衣了, 这个人能陪在夕影身边,已经千千万万年, 往后还有无数岁月, 而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不甘心, 不想死了。

这一夜,他却不得不来此处。

极仙崖上的冰霜已经无法缓解他体内瘾香的效用, 他只能借碧落川水来压制那种失控。

碧落川神圣,能短暂压制瘾香。

瘾香发作起来, 百蚁啃噬, 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可精神上的失控是他难以把握的, 他怕极了在夕影面前失态。

刚除去外衣,踏入川流, 便腾起一股浓雾。

纯澈圣洁的碧落川水在与他体内的魔息对抗。

他咬牙收敛魔息,任由川水浸透灵脉, 一寸寸洗刷干净他的脏污, 就像烧红的烙铁被冷水冲刷一般, 发出刺耳的声,将他的筋脉灼地体无完肤。

他太能忍了。

即便额上青筋暴起,即便疼到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却连一丝一毫的逃避念头都没有。

体表尚未痊愈的伤尽数皲裂,在川水周围漾开一片血红。

红与碧两相映衬,颜色瑰丽。

到后来,他实在忍受不住。

牙龈咬出血,痉挛的手指探向岸边的衣裳,从里面摸出一件雪白的小衣。

他生怕将其跌入川流中,攥地死紧。

像个疯了的变态一样,将那小衣揪到鼻底深嗅。

熟悉的气息已成他的慰藉,他嗅着嗅着似乎就不那么疼了。

还能忍。

但他不敢将它弄湿,怕沾到水,怕水流涤净夕影的气息。

他就这么一件小衣,他要小心宝贝着。

三年前,夕影死在极刑台后,他第一时间去报复苍舒山庄,而后又去九荒黄泉边,寻觅夕影破碎的魂魄。

等他想起回竹涧小筑寻找夕影遗物时,那里早就化作火海。

他们认为夕影是邪祟,生怕沾染祟气,将夕影住过的,用过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苍舒镜只来得及抢出那把桐木琵琶。

夕影为他弹奏过,在他们共同的生辰那夜。

可那把桐木琵琶也燎焦了琴尾,他找了很多人修,才勉强修好。

其余的,关于夕影的一切都在火海中,化作虚无。

就像……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苍舒镜越回忆,心口越痛。

他攥着小衣,只敢嗅一会儿,便规规整整地将其叠好,安放在岸边。

夕影焚毁了所有瘾香,连带唯一的配比方子。

苍舒镜被迫断香,他也没找别的克制办法,这是夕影的惩罚,也是夕影对他的恩赐,他必须受着。

他体能好,能忍。

当初夕影忍了四五日,受不住而产生幻觉,开始发癫。

苍舒镜已经忍了半月有余。

他不怕瘾香带来的疼痛,他只怕自己失控,让夕影更讨厌。

然而,这一夜,他还是失控了。

……

夕影比谁都明白瘾香的滋味。

原以为是用来助眠的香薰,到头来不过是苍舒家控制他的手段。

断香的那几日,他被关在天虞囚笼中,难受到连满身的伤口都算不得什么了,他陷入各种各样的幻觉,一会儿梦见阿娘,无论他怎么哭,阿娘都不带他走,一会儿梦见苍舒镜将他推入深渊,他的精神被一个又一个幻梦毁了,狼狈又难堪。

瘾香的可怕,他深有体会。

他确实没想到苍舒镜真会自用瘾香。

这算什么?

愧疚之后的补偿?

可夕影对折磨他真有那么大兴趣吗?

似乎是的。

他也晓得不对,就像师兄所说,他合该是九天神祇,不能被凡俗恶欲纠缠,不能失了本心,不能毁了神格。

可他……

他对报复苍舒镜这件事,有浓烈的欲望。

哪怕表面装作不在意,装作漫不经心,实际上每一个云淡风轻的举动,都在试图往苍舒镜心口扎刀子。

而且……他觉得很痛快。

师兄啊,对不起,我似乎将自己弄脏了。

夕影愧疚,可他还是想那么做。

他被苍舒镜拽下神坛,早就跌进泥淖中。

燃成烬,烧成灰,注定要与苍舒镜纠缠下去。

不死不休。

夕影看着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早就注视苍舒镜好几日了。

苍舒镜断了瘾香,一日比一日折磨,一天比一天痛苦。

他都看在眼里。

直到这一夜,他甚至为了欣赏苍舒镜的狼狈,早早支开师兄,哄走小兔妖,悄悄跟来碧落川畔。

如他所愿。

他看到了苍舒镜被折磨地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直到瞧见苍舒镜拿起他的小衣前,他还觉得痛快无比。

那一刻,他面色骤崩。

苍舒镜真是好大的胆子!

当着他的面,卑微祈怜,背地里竟偷走他的……他的贴身衣物。

这种变态行径,让他想起一些不堪经历。

那些年,苍舒镜在外是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唯独关上门,在他床上,便化作可耻下作的恶兽,怎么下流怎么来。

苍舒镜一直喜欢他主动,还喜欢看他情动求饶的模样。

拿腰带遮住他的眼,让被触碰的皮肤更敏`感,或是对未知行为的恐惧,早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会将沾满污秽,弄得腥`臊的小衣塞进他口中,对他说:“怕你声音太大,让人听见。”

夕影便只能乖乖地咽下泪。

他比苍舒镜更怕被人发现。

曾经有过几次,苍舒镜弄来了什么药,骗他服下,他浑身发烫,起了反应,苍舒镜却不急着弄,而是故意调`戏他,让他被欲折磨地受不了,连声求饶,说着羞耻难当的秽语,才肯给他。

那些脏污的,狎昵的过往,自记忆回归便无孔不入地钻进夕影脑海中。

他如今想忘都忘不掉。

夕影快气疯了。

装作不在意的时间长了,他都快被自己骗过去了。

他的不在意是演给师兄看的,怕师兄担心。

也是演给苍舒镜看的,怕苍舒镜以为他还记得,还在乎。

他怕自己在苍舒镜面前重新变得狼狈。

凡人夕影可以狼狈,极仙崖神尊不可以!

但是现在的夕影气昏了头。

甚至忘记隐藏,他怒不可遏地走过去,就要挑起那件小衣焚毁干净。

却被一只大手蓦然紧攥手腕。

只一瞬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只强有力的臂膀一揽,拖进烟云迷蒙的川流中。

他手臂被反握着,紧锢着,后背牢牢贴在喘息不止的胸膛前,浑身湿透。

同那些修为不济,承受不住碧落川的弟子不一样。

同天生体质问题,会被碧落川折磨身体侵蚀灵脉的苍舒镜也不一样。

夕影沐在碧落川中,只会觉得舒适无比。

可他现在舒服不起来,他愣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苍舒镜到底是哪儿来的胆子,敢拉他下水?

夕影怒不可遏,挣脱开苍舒镜颤抖痉挛的手臂,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

苍舒镜没清醒,反倒低垂着幽深泛紫的眼,带着沉醉与炽热的暧`昧,细细描摹着夕影的轮廓。

他瞧见了他的怒,也瞧见了那几分人气。

他的神祇,又被他拽下凡尘了。

他极兴奋,又颤抖。

手臂牢牢圈在夕影腰间,缀着湿润的眼睫温柔又炽热,再也瞧不见那些阴鸷狠戾,他还被碧落川的水折磨着,却感觉不到疼似的,只因眼前人,而从凶狠的兽,化作乖顺的犬。

“放……放开!”

夕影嗓都哑了,他不是怕苍舒镜,而是灵魂带来的恐惧,那些床笫上的经历与羞耻,让他对苍舒镜的靠近产生一种簌簌颤抖的本能。

他恨死了这种感受,却控制不了身体。

腿软打颤,他扼制不住啊!

大约是真被瘾香折腾糊涂了,误以为自己产生幻觉,栓在脖颈上的锁链滑落,卑微乞怜的犬疯了。

“是幻觉……是幻觉对不对?”

男人低浑炽热的嗓贴在夕影耳边,沉哑浅叹道:“是幻觉就没关系。”

他一手揽在夕影腰间,另一只手落在夕影喉结上,轻轻描摹着,粗砺的指腹摩挲过下颌,碰了碰夕影的脸,慢慢掐住了他的下颌。

“你……你滚!滚开!”

夕影的声也在颤,骂得怒,却没什么力气。

他不是反抗不过,可这样的状态他太熟悉了,熟悉到误以为自己还在那凡尘之梦中,还身陷囹圄,还不得不像一丛菟丝花,不得不缠缠绵绵地攀附在苍舒镜身上。

他忘了自己已经是神祇,忘了自己早就拿回了灵脉,忘了苍舒镜再也控制不了他。

魂灵觳觫,瑟缩颤抖。

叆叇云雾下,夕影睫毛都湿透了,他眼睛不太好,看不清周遭环境,不知身在何处,还以为沉溺在那个事后被苍舒镜抱进浴池的某一日。

视觉模糊,眼前只有苍舒镜幽沉的,炽热的眼。

感官却越来越清晰,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浑身发烫。

这是那些年,苍舒镜留在他身上的本能反应。

可耻又恶心。

湿热呼吸就在灼在耳边,苍舒镜喃声说:“小影,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脸埋在夕影颈窝间,声音闷闷的,有湿润滑落。

“我们回去吧,回到一开始好不好?”

苍舒镜在说胡话。

说什么他不会再算计夕影,他会一开始就去人间临安城将夕影从那座春楼带走,说他会陪着夕影长大,让他永远不要被苍舒家找到,说他会永远护着夕影……

可时间永不能回溯,他们谁也回不去当初。

所有的不可挽回早已发生,所有的错早已造就。

回不了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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