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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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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太像了!

有那么一瞬,苍舒镜恨不得冲过去亲眼看看,夕影在雕刻什么?

会雕刻他的对吧?

一定是!

玉玦穿上红色绦穗,被少年举起,迎着百家灯火,满街花灯赏看时,他才真正瞧清。

少年雕刻的是另一个男人。

不是他……

少年雕刻的很好,栩栩如生,将那青年的凛然风骨表现地淋漓尽致。

不像夕影。

夕影有点笨笨的,手也不算巧,还将苍舒镜的小像雕得那般难看。

或许,在夕影心目中,他骨子里就是恶的。

他的本相就是那么难看。

夕影看破了他的本质,夕影撕破了他谦谦君子的伪装,将他原本的狰狞面目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少年手中攥着的玉玦,遮去面容,乍一看,与苍舒镜惯擅的伪装别无二致。

不!

不一样的。

他是假的谦逊温润。

玉佩上的青年是真的光风霁月。

那么一瞬,苍舒镜忽然大笑起来,凄楚又悲伤,他捂着自己的额,笑得崩溃,笑得两肩都在颤,笑得喉咙腥甜,热流涌出。

碎了。

夕影曾经为他雕刻的那枚玉玦碎了。

在夕影跌落殊命谷底,亲手捏碎自己那枚时,两相感应间,他的那块也碎了。

碎成渣滓,化作齑粉。

风一吹,就散了。

幻似定情的信物,被夕影亲手捏碎。

那日,夕影双眸一潭死水,平静地对他说:“苍舒镜,上穷碧落,至此与君长绝。”

可苍舒镜太自信了,他什么也没解释。

怕破坏大计,又觉得没必要。

夕影只是个很笨很天真,揣着点阴郁小心思的笨蛋美人而已。

他苍舒镜要做什么,根本没必要解释。

他幻想着,等到一切结束,等他在极刑台成功夺舍夕影的身体,以元神护住夕影的魂魄。

送夕影去轮回前,他会解释的,他会好好安抚他,让他踏上轮回路,让他往前走。

告诉他的小影:“别怕,路只是有点黑,你往前走,别回头,就当一场梦,一觉睡醒兄长就会来到你身边,这一次,会好好护住你,永远不离开你了。”

他想的好美。

他想得真的很美啊!

他到底从哪儿来的自信?

他为什么会一直觉得夕影是个怯懦可欺,听话乖巧,任由他拿捏的柔弱之人?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夕影。

极刑台上,风霜雪前,夕影拼了命地抗拒他,拒绝他的夺舍。

夕影甚至在死前,还诅咒他。

没有舌头,发不出声,可苍舒镜看见了。

他看见夕影的诅咒了。

诅咒他: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不得好死,永坠无间!

他真应了他的诅咒。

夕影永远地离开了他,他升天入地求之遍,他求不得,他已坠入深渊。

夕影陨落了他的朝阳,带走了他所有的光芒,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一个人独自难捱的冰冷长夜。

他的人生再也没有欢愉。

他再也穿不上那身白袍。

那身夕影又妒忌又羡慕,看着他那般打扮会眼眸亮起的白袍。

苍舒镜呼吸愈发急促。

他蓦然抬起阴鸷的眼,眸中泛着幽幽紫光,似还凝了水雾,眼睑通红。

紧盯着少年。

像是将少年当作了他的小影。

“你别雕刻别人,你雕我,你……”他咽下喉咙里的血,声哽着说:“你再为我雕一块玉玦!”

“好不好?”

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生怕惊吓到眼前的少年。

他手足无措。

可眼前的少年不是他的小影,不会答应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反正这巷子里偏僻,夕影不担心影响旁人。

他刚要掣出灵力干掉这人,却陡觉生疏,像是很久很久没用过似的。

不对!

再生疏,也不会一点灵流都召不出。

他身体出问题了。

他心脏里的灵核不见了,他的灵脉也没了……

他……

他为什么才发现?

但现在没时间给他纠结这个。

打不过就跑,夕影转头就朝外奔去,身后的男人却忽然道:“你要跑到哪儿去?”

夕影才不管,他继续跑。

阴恻恻,惶森森的喑哑嗓音又响起:“你又要离开我吗?”

带着哽咽,又委屈。

像是怕被抛弃,不得不龇出獠牙吓唬人的猎犬,却又不忍吓着对方,而及时收敛凶悍。

两相矛盾下,极诡异古怪。

夕影:“……”

神经病!

其实这人声音不难听,但他像浸淫在黑暗中,最冰冷最血腥的地方久了,话一说出口就让夕影打寒颤。

夕影本能地讨厌他。

下一瞬,那人猝不及防瞬移到夕影面前。

夕影瞪大眼,没来得及刹住脚,直兀兀地撞进他怀里。

他连忙往后退。

却被对方长臂一揽,圈住他后腰。

绵密的,如同蛇蝎攀爬皮肤的古怪感,从后腰传来。

夕影讨厌死这种感觉了。

抗拒之下,刚想捏碎传讯玉珠唤他师兄来援。

便听见巷口出现的一人说:“魔主,要我帮忙动手吗?”

夕影探头一看。

好家伙,麻袋都准备好了!

好几个,五颜六色的,这是让他挑?

等等……

夕影惶惑抬眼:“你是魔主?”

这个魔主有病,并不想和他好好说话,抱着他的手臂又圈紧了些,下颌埋在他脖颈边。

夕影嫌弃的皱了皱眉,太冰了。

他不喜欢。

魔主神经病似地喃喃说:“对啊,我是魔主了,能护住你了,也没有别的顾及了,我只要寻到你就好,你跟我走,这一次我一定可以护住你!”

夕影:“……”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要真是魔主,我就是你死对头?

大魔头不管,继续深情剖白。

只是这个表白……是不是有点血腥?

“你别怕,没人能伤你了,只要你说你想要谁死,我都可以去做。”

他顿了下,又道:“想回苍舒山庄吗?你继续做你的影少爷,我做你兄长,苍舒家的那两个人我已经关进魔域,只等你开口说怎么处置他们。”

他兴奋地用那双幽紫的瞳孔盯着夕影:“要杀吗?”

在求问夕影,却又皱了下眉。

自说自话道:“不行!杀了太便宜他们了,不如先砍掉手脚,再剁掉十指,割掉舌头,挖掉眼珠,好不好?”

夕影:“…………”

神经病啊!!

大魔头的手忽然挪到自己的后背,夕影浑身一顿,对方就轻柔地将他攥着雕刻刀的手指握住。

捧到眼前,轻轻吻了一下他手背。

夕影:“……”

没有灵力的本神,准备用刺杀的方式干掉大魔头,结果还被发现了。

该怎么办?

挺急的!

他急了没多久,大魔头忽然捧着他的手笑了,笑地还特兴奋。

然后攥着他的手,往自己腹部一送。

血水顺着寒刃流淌进夕影掌心。

大魔头的血也是热的。

他笑得极温柔,又诡异。

夕影觉得眼熟。

思来想去,这恰到好处的笑容连唇角弧度都像极了师兄沈悬衣。

他无比温柔地轻声说:“对不起啊,我忘记了,我也是你的仇人,你该先对我动手的,但是,现在能不能不要让我死,我们先把他们都处理了好不好?”

夕影:“……”

夕影是真不想理会这个神经病。

想来魔域有这么一个疯子魔主,离倒闭也不远了。

他嫌弃地皱了皱眉,任由雕刻刀插在对方腹部,松开手,望着满手血发愁。

苍舒镜连忙抽出一张帕子递给他。

夕影顿了下,还是接过雪白的帕子,一点点将手指擦干净。

白地如玉,十指修长。

苍舒镜失血过多,脸色煞白,但盯着那双手看得挪不开眼,神态痴迷。

他任由刀子杵在身体里,淅淅沥沥往下淌血也不管。

还皱着眉,极期待,极讨好似地问夕影:“就一刀吗?会不会不太够?你要不再来一下?”

夕影:“……”

他觉得自己招惹的这个不仅是疯子。

是神经病!

还是个变态!

夕影做神做惯了,对这种看不惯的魔没什么好脸色,高高在上地斜睨苍舒镜。

将那沾满血的帕子丢在对方脸上。

冷嗤一声道:“那一刀是你自己要扎的,关我什么事,你装什么装?”

苍舒镜笑容一僵。

他竟连报复他都不愿意了吗?

如果没有爱,那有恨也是好的。

爱和恨一样炽烈,一样灼热,一样能救赎他,给他冰冷的身躯一点点温暖。

如果小影不想要他了,那亲手杀了他也是好的。

但夕影说——关我什么事?

什么意思啊?

苍舒镜茫然地想了好一会儿,参悟不透。

就像夕影当年在荒古秘境中,问都来不及问就被他强行塞进识海一样。

那时候的夕影也在问:“什么意思啊?”

但始终没有人回答他。

那个答案,是夕影自己想明白的。

是用满身疼痛,是用自己性命,是用心碎念死才换来的。

那种惶惑,那种不安,如今降临在苍舒镜心中。

苍舒镜看着他,双瞳微颤,喃喃地问:“什么意思啊?”

夕影其实不想和这魔头多做纠缠,他应该捏碎玉珠,唤来师兄,直接送魔主下地狱,彻底解决修仙界的魔域危机。

但不知怎的,他看着这魔头这个样子,忽然觉得再刺激下也不错。

很奇怪的心态。

不该属于他。

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是悲天悯人,护佑苍生的神祇。

他不该有这种俗世的愤恨与阴郁。

可这一刻,他看着苍舒镜,还是忍不住。

夕影轻嗤一声:“怎么?绷不住了?你刚刚不是还在模仿别人吗?装不下去了?不知道自己是个赝品啊?”

“那我告诉你,你表现地再像,也是个假的。”

他说的是,苍舒镜伪装出的温润谦谦的模样。

那本不属于苍舒镜。

苍舒镜是赝品。

真正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永远都是极仙崖上,夕影喊作“师兄”的那个人。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夕影想:完了完了,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呢?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就像是被尘世恶念染地脏污,内心阴郁不堪。

有那么一瞬,他真生出了要杀掉这个魔头的冲动。

只要告诉自己,杀魔是为了保护众生就好了。

可他说服不了自己心腔中莫名生出的恨意。

他怎么了啊?

那种尘欲恶念占据上风,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郁慢慢侵袭进脑海。

叫嚣着,嘶吼着,让他不要手软。

那个声音是谁?

它住在自己识海,喊着好痛。

声嘶力竭,又无声呐喊。

夕影愣愣地盯着苍舒镜腹部的刀刃,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插错了位置,他应该再往上挪一些,往他心口上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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