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年的情罚30(2/2)
羡川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澜,平静的叫他想要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羡川却兀自开了口。
“她杀了她的父亲,这是她亲自承认的罪行,入孽海,受情罚,不是别人定给她的罪罚,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将自己的情根斩了,一头扎进了孽海。”
其实天界的运行规则,与凡界所说大道相似。
可是即使是在这样的大道之下,神仙也有爱恨嗔痴贪欲。
“她救我于危难,承影,亦曾救了你,她是彧葽之女,你该想到的。”
彧葽是天帝最得力的将军,她也是龙族最后一脉。
即便是神仙,也终有天命终结的时候,数万年来,天界与邪灵共生共存已成为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邪灵,是天界众神的邪念所化。
彧葽却是至纯之水孕育出来的龙族后代。
承影的心就这样坠了下去。
所有关于温情的谜题,终于解开了。
羡川将一柄剑递到他面前。
“这是彧葽的剑。”
剑身泛着流光,通身冰凉。
彧葽生得美,又至纯至善,手持剑柄,站在云彩之上,邪灵寸步难进。
可是这样强大的背后,也有无法替代的损伤。
每每与邪灵交手,她的灵气便浑浊一分,直到她彻底被污染,成为那些陨落的先辈一员。
羡川提到这里时,脸上露出几分讥讽。
“你看,他们的贪欲邪念,却只能叫一个女子背负。”
即便如此,彧葽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她总是担心邪灵壮大,叫三界不灵。
邪灵若是压过了正道,凡间便是恶人当道。
彧葽再强大,也总有受伤的时候。
她便是在那时,认识了为她疗伤的流蘅仙君。
温情记得,在母亲没有回到战场之前,一切都很好的。
她的母亲,原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她就那样抱着她,温柔又温暖,站在弱水河畔,指着水里的锦鲤告诉她,她有一个哥哥,却因为身体原因,回到了母族孕育之地。
她不知道母族在何处。
她也同母亲一样,期盼的只是哥哥好的那天。
“所以,我回来如何?不回来,又如何?”
天帝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惊讶。
很快,他这份惊讶就消散了。
“温情,从来没有逼你。”
“你该问问你自己,在天界,与在轮回镜中,有什么区别。”
流蘅原来也是个合格的夫君的。
他也会细心的给妻子描眉,也会和她一起上阵杀敌。
他也会背着温情,走在天界的某一处,告诉她,这里是她母亲最喜欢的地方。
可是她不知道,神仙也会变心。
羡川将剑收了回去。
看向明秀,“你本该是跟随彧葽将军的吧?”
明秀没有说话。
其实神仙变心,和男人变心,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总会辩驳,说对方终究是不适合自己,就好像,当初说两情相悦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他们怎么会将事实说出来,怎么肯承认自己活在了妻子的阴影之中。
彧葽上了战场,流蘅说他要留在温情的身边。
他牵着温情,行走在弱水河畔,却不再是温柔的父亲。
他看见了河对岸羞怯的少女。
他对温情说,你母亲最喜欢锦鲤,你去抓几只回来。
温情就这么一个人被他送到了锦鲤池。
一直等到她坐到金乌第二次经过。
流蘅才过来接她,他眼角眉梢都是欢喜,顺手就把温情手里捧着的荷叶中的锦鲤扔回了池子里。
温情就这么每天坐在池子边等,等到某天流蘅带着急切的神色把她带回去。
“温情,爹爹的话你记住了吗?你要跟母亲说,我每天都和你在一处,每天都和你一起等着她回来。”
彧葽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母亲,只是这一次,她眼角眉梢带着倦意,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只要愧疚。
“温温,母亲不是个好母亲。”
温情没有见过的哥哥送回了孕育之地,温情本身也是一个十分木讷的性子,神魂不稳,所以显得格外呆笨。
彧葽总是这样对她说,说她没有给他们兄妹最好的身体。
流蘅没有向以往那般哄着她,而是冷眼看着,等到彧葽哭得差不多了,才上前牵着她,一家三口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彧葽再次出去了,温情没有被流蘅送到锦鲤池。
而是被他关进了一个结界中。
流蘅将那个少女带了回来,同她窝在院子里,陪她读书识字,陪她弹琴跳舞。
所有与母亲一起做过的事,他就这么轻易的给了她。
甚至是将自己不舍得给母亲的法器也给了她,他说他舍不得她吃苦。
可温情记得,母亲吃的苦,比那个女孩多多了。
流蘅生得温润多情,他就这么站在少女身旁,像极了她的一切。
温情想要去锦鲤池看鱼,流蘅没有说话,少女却带着笑,将她一把丢到了池子里。
说她这个木头用水泡一泡,兴许可以把脑子泡好。
温情不觉得轮回镜有多么苦。
所有的苦,她在天界都受过了。
流蘅满心满眼都是少女。
彧葽挣扎着回来,想要见他们父女最后一面的时候,正遇上流蘅在院中哄着少女,而她的女儿,却被关在结界里,一声不吭的看着。
彧葽最后撑着的那口气再也没能坚持住。
她一掌击碎了少女的魂魄。
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被流蘅一剑穿透了胸口。
温情杀了流蘅的时候,她在流蘅的脸上看到了和母亲一样惊讶又痛苦的表情。
她知道母亲的意思。
两情相悦的时候,流蘅也是这样,奋不顾身的保护着她,她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就将剑刺向自己。
为了一个,别有目的的邪灵。
温情被关在结界里,看着母亲最后不舍的目光看向自己,看着她在最后一刻,将所有的灵气和修为渡给了她。
流蘅却只顾着抱着少女的身子哭得伤心。
伤心的叫温情恶心。
天帝看着又开始变换的轮回镜,轻叹一声。
“温情,你回来或是不回来,决定的人,从来是你自己。”
十万年前,温情被天帝从流蘅的手里接走了。
然后在她拿到彧葽的剑的当天,就去了流蘅那里。
毫不犹豫的一剑送进了他的胸口。
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她只想到了母亲。
冰释前嫌对她来说太难了,除了以死谢罪,流蘅什么都不配。
为什么要她大度?为什么要说什么血脉亲缘?
杀了人,就该偿命的,辜负了人,就该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