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7章(2/2)
那个尸山堆中活下来的残废,居然好了,甚至还考取了功名,离开原家没让他从此泯然众人,反倒给了他一条新的道路。这就是天命吗?双手染血的家族,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天命呢?
太荒谬了。
宫宴接近尾声,众人皆酒意酣浓。致力于给满朝文武添堵的御史台老泪纵横,说自己得罪了那么多人,以为女儿嫁不出去了,终于解决了女儿婚事;肥头大耳的户部尚书满面忧愁,说自己儿子放着好好的世家贵女不看,反而与个小丫鬟厮混;连肃穆着脸的原鸿羲也被敬了几个来回,笑都给熏出来了……M..
宁王兴致甚高,摇摇晃晃站起来,舌头都捋不直地举杯问大家:“诸位可相信因果报应?”
问完这话,他对着原囿安的方向耸了耸酒杯,“新晋进士们寒窗苦读,才有如今的造化,可是?”
榜眼恭敬举杯称是,其余人也跟着敬了酒,并未多说。
宁王趁着酒意,又问原鸿羲,“鸿羲,你说,那样好的孩子,你怎的就不要了?”他笑着,“父子断绝关系,这又是什么因果报应?”
闻言,没醉的全都讶异着噤了声。
皇上也有些醉,等着原鸿羲的回答,还是皇后提醒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八弟,你醉了。来人,扶宁王下去歇着。”
乐声风格陡变,胡笳声起,最后的舞娘踩着铃铛声上了场,众人的视线纷纷被吸引了过去,小插曲才算过去。
舞娘一袭宝蓝色的裙子,是西域舞娘的装扮,手腕脚踝皆戴着铃铛串。
妖娆欢快的舞蹈,仿佛舞娘的脚底下不是大昭的皇宫,而是西域的沙漠,她旋转着,像围着一团无形的篝火,手插着腰,仿佛挽着情郎,手臂舒展,又仿佛拉着同伴。
原囿安想起梦中的阿玉为他独舞,陡然觉得胸闷气短,起身出去透气。
不曾想,会在殿门外遇见原父。
父子一场,到头来相对无言。
宁王问的那个问题,原囿安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父亲的回答,或许,如果他此刻面对的是母亲,可能会问,可面对父亲,他不想开口。他知道,就算他问了,父亲也不会答。事已成定局,他心中的沟壑也已经够深,无论如何也无法填补了。
入夜的凉气吸了满肺,原囿安忽然就平静了。
他对着原父礼貌地颔首,然后擦身而过。
六角的宫灯昏黄静谧,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原鸿羲侧过身,看着儿子高瘦的背影,喉头滚了两滚,终于说了一句话——
“你能平安长大,我很欣慰。”
恰好一曲终结,胡笳的苍凉传得异常遥远,异常深刻。
父亲的声音似乎也沾染上胡笳的音色。
原囿安顿了顿,拔步离开。
光压在他的肩头背上,他走得很沉,一次头也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