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灯塔5（2/2）
屈长潇低喊，“哪怕是死，大家也能一起死。平等的分担风险，平等的生，平等的死，不再孤立我们哨兵。”
他这一言论，令季安国丧失了语言。
季安国一直都以为，戚淮是因为司晴和顾不去的死，才成为了保守地下城派，不想让更多的悲剧发生。
可直至屈长潇的观点发出，季安国才明白了过来。
戚淮想要平等的生死。
不再是谁保护谁，谁又被迫做出牺牲，而是大家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季安国：“你们真是疯了！”
“为什么不好？像司晴和顾不去一样，被各种各样的理由牺牲了就好吗？那些人凭什么享受哨兵和向导的保护！”
屈长潇的目光里尽是悲哀。
那一刻，季沉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卑和委屈。
屈长潇：“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有几个正常的人类，想要变成这个样子？”
季沉嫣：“……”
屈长潇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个孩子一样。
仅有几秒，便不复存在。
屈长潇：“反正都是被利用，倒不如被戚淮利用呢。”
屈长潇不再废话，将体内所有的冰弹全都挤了出来，地上掉落了无数沾染了鲜血的冰珠。
线虫再度从他的身躯里全部伸出来，犹如铠甲般将他死死包裹，直至让他成为一个毫无缝隙的人。
屈长潇缓缓咧开一个笑容，全身上下都是漆黑。
那蠕动着的密密麻麻的线虫，高频的一伸一缩，光是这一幕便让人感觉到精神污染。
“把夏娃之卵交出来！”
屈长潇和谢绝再度打在了一起，但这一次，谢绝的冰弹再也无法起作用。
所有打向屈长潇的冰弹，都不自觉的拐了一个弯儿。
在接触的同时，好几条线虫都落到了这边。
谢绝感受到自己的暴走率正在迅速升高，再隔几分钟，畸变痕迹就要出现在他的身上。
谢绝：“妈的，祁少涛！”
季沉嫣无法插手过于激烈的对战，便只能寻找着暗处的祁少涛。
她双手托着□□，仔细观察着四周，手指紧张的放在扳机上面。
可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季安国彻底呆愣住了。
季安国没想到的是，祁少涛也加入了戚淮的队伍。
季沉嫣以夏娃之卵进行感知，很快发觉了祁少涛的踪影。
她举着枪，朝着前方打了过去。
碰——
子弹赫然间拐了个弯，打在了墙壁上，却还是逼出了祁少涛。
祁少涛：“季叔，你不如让她收手？”
季安国恨铁不成钢的问：“你好歹和沉嫣一起长大，到底为什么！？”
季沉嫣面露惊愕，随后又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爸，他是……？”
季安国十分痛心，却连一个字都难以开口。
“不如由我来回答吧？”祁少涛语气毫无波澜，“我应该是你互生制度的哨兵人选之一。”
冰冷潮湿的空气凝滞在气管，那口呼吸无法畅快排出。
季沉嫣再也无法掩盖震惊，赫然同祁少涛的目光相撞。
祁少涛唇角轻扬：“觉得很意外？”
季沉嫣：“……”
季安国眼神微闪：“你不该跟戚淮一道。”
祁少涛：“为什么不可以？”
季安国：“戚淮要毁掉灯塔实验室！毁掉人类的希望！”
祁少涛不解：“季叔，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但凡对人类未来有利的一切，都会被人默许。就连她被封燃强行刻印的事，不都是如此吗？你只要稍微抗争一下，那些人便站在道德高地指责你不顾大局。”
祁少涛的眼前浮现过无数画面。
“太令人作呕了。”
所以他决定，要和所有不公的人和事成为敌人。
他不愿意为了大义，他只想选择自己。
祁少涛眼眶泛着泪花：“季叔，你知道吗？她为了把谢绝的暴走率控制到10%，献出了自己所有的净化量。若非如此，她早就用精神丝和精神体对付我了。向导过度使用净化会死啊，她早就忘了我和你给她的忠告。”
祁少涛向季沉嫣双双用□□瞄准了对方。
他是真的会打下去。
祁少涛看向季安国，露出一个笑容：“猜猜谁会打中？”
谁会打中不知道，但季沉嫣一定打不中。
季安国愈发着急，恨不得冲到两人面前，阻止所有事情发生。
他不知道这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当初祁少涛不过是个C级哨兵，现在却是个A级哨兵了。
但有一件事他能确定，当初和女儿一样胆小的祁少涛脱胎换骨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从小就告诉你，她会是你的向导，想培养你成为她的互生制度的哨兵。”
“既然你还叫我一声季叔，就放下武器吧！”
祁少涛：“……”
若是没有期待就好了。
这样他也不会生出怨怼和悲愤。
祁少涛：“您虽然这么说，我却回不到从前了。为了尽快变强，我手里沾染了太多血。”
看到这一幕，马丁费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他们都染上SYM气体，但他比祁少涛吸入更多，恢复起来也更慢。
这种情况，他必须站出来！
两场战斗，都处于了决胜一击。
“他改变轨道，每次的对象只能是一个对象！”
马丁不顾一切的朝着祁少涛冲了过去，祁少涛没想到他会以牺牲自己的架势冲出来，表情略微扭曲。
趁着这段时间，季沉嫣朝着他开了一枪。
没想到祁少涛并未防马丁，任由马丁的武器刺中了他的腹部，反倒将子弹轨道反弹射向季沉嫣。
祁少涛吐出一口血，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并不是想要杀季沉嫣，而是想通过这件事影响谢绝。自己的向导遇到危险，谢绝一定会赶过来，他便会为屈长潇争取到一线生机。
谢绝及时辅助，将子弹凝出了冰花，将子弹停了下来。
然而这一番局面变动，却让屈长潇无人可防。
他径直朝着季沉嫣奔去，只差最后一点儿的距离：“夏娃之卵！给我！！”
在千钧一发之际，季安国一步跨了过去。
他挡住了那一击，任由屈长潇贯穿了自己的肚子。
太过突兀，使得季沉嫣没来得及反应。
直至看到季安国肚子被一只手臂刺穿，无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季沉嫣才回过神来。
“爸……爸？”
季安国笑得虚弱，随即呕出一大口血。
他终于如愿以偿，以一种近乎英雄的姿态，保护了自己的女儿。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马丁和谢绝同时使用了异能，藤蔓形成的木刺和散弹般的冰珠，瞬间齐发的攻向了屈长潇。
屈长潇眼瞳赤红：“妈的，你松开！”
季安国死死的抱住了那只手，像是一块石头岿然不动。
更多的血液喷涌着，和地面的泥泞混合到了一起。
季沉嫣早已是泣不成声：“求求你，松开啊！”
季安国却没有反应，也正是因为季安国的原因，才让屈长潇避无可避。
屈长潇活生生受了这一击，线虫形成的盔甲已被打烂。
他猛地踹向了季安国，缩回了生态园中，却已是受伤颇重。
季沉嫣接下了季安国滑落的身体，一直在流泪，却像是被掐住了脖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季安国爱怜的看着她：“我……不能……再……陪……”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是有千言万语都没有说出口。
季安国艰难的看了谢绝一眼，仿佛直到最后一刻，他才接受了他。
“好好……保护……”
谢绝的眼瞳泛起红血丝，手指甲深深扎入了掌心的软肉中。
如果不是他受到初始感染物影响，没能立刻杀了屈长潇，就不会让她经历这样的痛苦。
“我答应。”
季安国笑了，出血更多。
他死死的看向了生态园，那些零散的骨头，像是想要爬向那边。生前没能在一起，死时却在同一个地方。
连最后的告别也没有说完，季安国便再也没有了呼吸。
季沉嫣的面颊上沾染了父亲的血，后知后觉的全身颤抖了起来。
“呜呜呜……”
“不要！！！”
身体里的精神丝，止不住的向外伸展。
向导无法精细的控制精神丝，便意味着向导的畸变。
冰蓝色代表稳定，赤红色代表混乱。
除却被狄星淳逼着晋升成为B级向导的时候，作为向导，季沉嫣从未进入狂暴状态。
祁少涛来不及后缩，便被精神丝死死缠绕。
没有意料之中的颤栗亦或快感，有的只有窒息。
他身上所收集到的虫卵玻璃瓶，全都一只只的跌到了地上，碎裂之后又被母卵所刺激，一只只的飞虫出现在众人眼前。
季沉嫣还在抱着季安国的尸体痛哭，可众人已无法再靠近她了。
季沉嫣沉浸在季安国的死亡之中难以自拔，如潮水一般的痛苦侵袭着她的大脑。
无数飞虫像是星辰般，点缀在她的身旁。她的双瞳失神，赤红色的精神丝发出狂暴的光亮，映在了她的眉眼上面。
祁少涛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无法反抗。
他什么时候被虫卵感染的？自己为什么不知道？
祁少涛快要无法呼吸，却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就因为，封燃是S级，我就要被，夺走定下的向导，你说我，怎么能甘心？被他人……安排命运。”
还未说完，其中一只飞虫进入到了他的耳膜，令祁少涛顿时倒在了地上。
“你要报复，尽管去向那群人报复好了，为什么要伤害没有害过你的人？”
制服了祁少涛后，季沉嫣才回过头去看向了生态园里的屈长潇。
此刻骆玥也赶来这里，她不敢再作为援军，看到这一幕后，面颊上闪过惊惧，身躯僵硬的躲在了黑暗深处。
戚淮会长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若说谢绝是从兽性到人性，此刻的季沉嫣却是从人性到兽性。
前方——
季沉嫣蝴蝶骨的翼翅骤然伸张，晶莹而透明的单片翼翅上爬满了精美的虫纹，和她脖颈处的虫纹相互辉映，美得摄人心魂。
那一刻的季沉嫣，宛若女王种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