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梁山(怕你不要我...)(2/2)
“没什么意思,就是给您提个醒。”卓裕答:“老卓有亏在先,但他的结局已经够惨烈。您回回拿陈年伤痛‘无意’展露,挑着我最软的那根神经反复摩擦折磨,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失去了父亲,怡晓没有了爸爸。他违反法规,没个好下场,那是他已经得到的惩戒,就算是等价交换,老卓抵了一条命,你再要,他也给不起多余的了。”
卓裕冷静到近乎绝情,一字一字刨了自己的心。
卓悯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当一个人,摒弃情感,就事论事时,事态就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而去了。
卓悯敏终止这个角度的对话,大声呵斥:“难道‘兆林’没有给你发展平台?没有给你优渥的薪水?没有让你入股分红?难道我不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没把你当一家人?!”——
“你别忘了,你父亲在世时,就把你的滑板给砸了。你要继续走那条路,能有现在风光?”
卓裕说:“他是不赞成我滑雪,打过,骂过,但他从来不会,真正折损我的选择。我上的大学,选的专业,我喜欢做的任何事,他最后都选择了默默接受。”
“难不成是我逼你的?”卓悯敏冷呵,“这些年,‘兆林’给你的不少,你不用现在给我扣帽子。”
卓裕的眼眸清亮如解冻的溪水,冷肃,却也是极致的淡然。他低了低头,再抬起时,没有一点让步与犹疑,“话到这份上了,姑姑,再直白就没意思了。给的是不少,但我付出得也足够多!”
他不含糊,逼近撂话:“自愿也好,马前卒也罢,这就是我应得的。”
卓悯敏胸口起伏,精致妆面失了光彩,整个人都在抖,“你今天是来算账的。”
卓裕抬了抬下巴,“是来让你知道,我留在这,是顾及着情分,你的所有欲盖弥彰,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您既然握着自以为是的感情底牌,就要遵守好感情牌的游戏规则。”
卓悯敏忽然反应过来,但还是不甘心地要一个明白:“你什么意思?”
“从我告诉你,我有喜欢的女人那一刻起,姜宛繁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人。”卓裕心头的火一茬茬地往外拱,“任何人都做不了她的主。她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司机,也没有义务伺候好乱七八糟的亲戚。我不是来算账,我只是来提醒,彼此该有的自知之明。”
唇舌如战,硝烟无声弥漫。
卓悯敏甚至看不清卓裕的脸,脑子嗡嗡作响。
手机在桌面震了又震。
卓裕瞥了一眼,默然转身欲走。
“喂……”卓悯敏手如机械,点了几下才按准接听键。
林延声音慌乱,“妈,妈妈妈,你赶紧找一下大哥,他,他怎么写了辞、辞职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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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雀地处Z省以西,山多气温低,回来这边还得穿棉衣是姜宛繁没想到的。到了晚上,姜弋还升起一堆柴火给她取暖,“姐你感冒了吧,鼻子都堵了。”
倒没觉得什么不适,姜宛繁伸手靠近火堆,上下翻面着掌心。
火光把脸庞映得像打不匀的光斑,姜弋左耳上的骨钉像一颗星。他瞅了姜宛繁好几眼,靠近了些,悄声问:“姐,姐夫不是真的出差吧?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姜宛繁面不改色,“没,别瞎猜。”
“肯定是。”姜弋笃定,“你脸上写满了心事,一点都不精神。我跟你说啊,丹丹也是这样觉得的,别看她啥都不问,刚才在厨房我偷听到她跟老姜说话。”
“说什么了?”
“说你喜新厌旧,对姐夫失去了兴趣。”
姜宛繁哭笑不得,“就算是,为什么是我的原因啊?”
“喏喏喏,我就说你们吵架了。”姜弋深信自己的直觉。
“真没吵。”姜宛繁越描越黑,手一挥,“不跟你说了。”
姜大仙掐指一算,“还有,姐夫应该马上会来找你。”
话落音,院大门“嘎吱”一声,是有人进来的推门声。姜宛繁心猛地一跳,真这么准?抬头一看,不是。
姜弋打招呼,“阿率。”
“这么巧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就是那个在杂技团上班的,追过姜宛繁,一心想跟她姐弟恋的人。
姜宛繁嗯了声,“中午。”
小绿极有分享欲,热情道:“正好,我这两天学了两个新动作,我表演给你们看。”
出来洗拖把的向简丹往他们那边看了好几眼,阿率简直承包了表演者和气氛组全部。姜弋还挺捧场地鼓鼓掌,姜宛繁心不在焉,脸垮得像沾了露水的苗藤。
“你看,她回来到现在,一点精气神都没有,我看他们就是吵架了。你说卓裕怎么回事儿,一没电话二没交待的,更别指望他能过来沟通。你说是不是老姜?”
半天没响应,向简丹转头寻人。结果差点被吓死,“你,你,诶,小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卓裕轻车简从,笔笔挺挺地站在旁边,“妈。”
向简丹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心虚感,只想快点转移目标,于是指了指柴火堆,“姜姜在那坐着。”
卓裕进门就看到了。
烈焰燃烧的柴火堆,把小院烘得暖和、温馨。姜弋的叫好声、掌声不断,殷勤的小绿卖力展示自我,“霍霍哈嘿”个不停。一会一个后空翻,扎马步,耍猴拳,眼花缭乱里,又无缝衔接地表演起魔术。最后变出的那朵向日葵,逗得姜宛繁笑出了声。
她笑起来真好看。
眼睛向下弯,嘴角边有一个浅浅的梨涡,借了火光,眼睛是暖暖的色调,温柔又从容。
小绿见女神笑,表演得更加卖力,“嚯哈!”跳跃半空连着两个后空翻。卓裕看得有点恍惚,以为在召开武林大会。
“咦?姐夫?!”姜弋震惊。
卓裕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挨着姜宛繁坐下。
姜宛繁也有点懵。
卓裕卷起薄线衫的衣袖,露出肌理精壮的小手臂,手腕上的白金表折出幽淡的蓝光。他对小绿颔首示意,“你累么弟弟?累了的话,回家早点休息?”
小绿不服气,“来吧,咱俩比什么?”
卓裕随手捡了根地上的枯树枝,在柴火堆里晃了晃,然后拿近嘴边,娴熟地把烟点燃。这个动作他做起来行云流水,很爷们,也很酷。
“我为什么要跟你比?”卓裕不上道,宣誓领空权一般,“这是我媳妇儿。”
小绿深受打击,捂着脸,气冲冲地边跑边哼,“我再也不来你家玩了!”
姜宛繁一时安静,没什么表情变化。
姜弋揶揄,“姐夫,你赶紧哄哄我姐,没瞧见她不高兴了么。”
“怎么哄?”卓裕淡声道:“要不我表演脱衣舞?”
姜宛繁一眼无语地瞥向他。
卓裕接住她这一记眼神,认真问:“在这里,还是回房间?”
姜宛繁仍旧这样平静地看着他。
橘色火焰升起青烟,干柴噼啪爆裂响。卓裕一路风尘仆仆,脸色倦色难掩,姜宛繁鼻酸,慢慢低下头。卓裕无声握紧她的手,掌心包裹得完完全全。
“我很怕。”他声音低,卸下所有逞强,“……怕你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