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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胭脂蛊(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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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徐千屿穿过满庭夜色到了郭恒的房间, 他还没睡。

沈溯微原本临窗而坐,还在看郭家的账册,忽然听到徐千屿的声音, 头皮发麻。

幸而此时院中无人,他目不斜视,伸手便将窗户拉下,低斥道:“什么时辰了?”

徐千屿见窗户闭上, 室内一灯如豆,蒙蒙地透出师兄的轮廓,也不恼,又不屈不挠地敲了敲窗,小声道:“我有事要问你。”

“何事?”

徐千屿又将窗户推开一点:“我想跟你讨教几招。”

原本以为她有什么要事,一听又是撒疯,推到一半, 沈溯微便立即拿手抵住:“回去睡觉。”

二人相互较劲, 窗棂嗡嗡轻震。沈溯微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窗上, 再用力一些,便能将她震出去, 但他没有。窗始终维持半开之状。他耐着性子轻道:“明棠,有事明日再说。”

徐千屿看了看身后,见无人,便将脑袋从窗中勉强挤进来。

恰此时郭府打更人提灯从院角接近。

沈溯微手一松,徐千屿轻盈地从窗户翻进来, 蹲在了桌下,将那烛灯吹得四下摇曳。

随后光亮和梆子声从窗前经过, 打更人堆笑道:“大少爷, 三更了, 早些休息。”

沈溯微道一声好,将窗户合上,捻灭了灯。

防止不该有的影子投在窗上。

他不习惯行此等心虚气短之事,坐在黑暗中看窗外灯影朦胧经过,等平静些,方才转过头:“你要讨教什么?”

郭恒的房间是原本的客房。因为郭恒修道,没有过多装饰,素纱素帐,点燃沉香,八面来风,清净之至。

帐前却有个艳色红影,螺髻影影绰绰晃动,她踮起脚尖取下挂在墙上的小巧桃木剑。

转过身,徐千屿见他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微感欣慰,他都不让黎雪香碰他的剑。徐千屿单手掉过剑,做了个起手式:“哥哥,不知道白云观的剑法,这样练还是这样练呢?”

黑暗中,沈溯微看得分明,那起手式和剑势,都是蓬莱剑法,是当日她筑剑基时他亲手教的。整个蓬莱,也只有她和高逢兴是他看着筑的剑基。徐千屿并不接近他,单是极慢地同他演示剑招,就差把“快看我是谁”写在脑门上了。

——这又是在做什么?

徐千屿见他默不作声,似是没认出来,很是着急,又重复几遍。如今她筑基第八层的修为,振腕之下,剑风带动披风系带飞扬,室内纱帐飘飞。

沈溯微忽然开口:“都不是。”

又伸手道:“拿剑给我。”

徐千屿将剑递了过去。只见沈溯微松手,剑自浮悬于眼前,发出荧荧微光,照亮他浓黑长睫。他两指相并,结法印,念口诀,确是干脆利落的道家剑法。

霎时薄薄的桃木剑灌满灵力,剑啸长吟,嗡然一动,钉入墙内!

徐千屿感觉面上寒风碾过,满室风动,将她发丝胡乱拂进眼睛里,沈溯微挟着沉香气擦过她一瞬又远离,飘下句话:“我去取剑,你别动。”

这屋子有间耳室,外通后门,以水墨屏风相隔,平日做更衣之处。此时木剑穿破屏风,将屏风背后一个小厮的衣角钉在墙上。

这小厮原本是郭义的书童,自郭恒回来管账册,便给他打下手。他怀抱衣襟,原本想给郭恒披衣,撞见深夜室有女色,便躲在背后偷听,见是明棠,大为震惊。

正待跑去告密,便被钉住袖子。此时已经吓得抖如筛糠,面无人色。

沈溯微将剑取出来,瞥他一眼:“不该说的,别乱说。”

小厮腿已软了,连连点头。

徐千屿也发觉室内来人,不想给师兄添了麻烦,见沈溯微回来,便失落道:“你安置吧,我走了。”

“等等。”沈溯微叫住她,状似无意道,“你的剑谁教的?”

徐千屿一晚上等的便是这一句,吸了一口气道:“我家里的哥哥。”

说完,觉话语滚烫,有些气弱。过了一会儿,她方敢注视沈溯微的反应。

“知道了。”沈溯微没什么反应,停顿片刻,如常道,“去吧。”

徐千屿忍不住回头道:“哥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沈溯微飞快接,“你是明棠。”

徐千屿没忍住,冲他极高兴地一笑,璀璨如灯花爆开一瞬。轻盈跃在桌上时,顺手撂下一簇火,将灯点亮,不等沈溯微说话,翻窗跑了。

沈溯微看着那四下摇曳的灯,停了停,将手中明灭的符纸放在上面,点燃。

方一点亮,便闻得“噗嗤”一声笑。

沈溯微:“师尊……”

徐冰来哂笑道:“那外面跑走的还有一个。我看这么一路偏下去,你这身份,免不了做个恶人了。”又道:“你且宽心,不该看的,本尊都替你截住了。徐千屿,回头我也帮你训斥,你担待她些。”

沈溯微原以为师尊会出言怪罪,现在又有些拿不准了。只觉得师尊好像很乐于看他遇到麻烦似的。

“师尊慎言。”沈溯微抓起外裳出门,手上掐灭符纸。

又有弟子求援了。

出得门去,微凉的夜风拂面,将人吹醒。他忽然意识到,徐千屿原来并非在挑衅。

剑,是家中“哥哥”教的。

那么她每一句“哥哥”,其实是在叫“师兄”。

……

“二少爷……”女子悄声呼唤,一缕浓香逼近,郭义躺在帐中,蹙了蹙眉。

此刻的郭义已并非原本的郭义。那日郭义从怜香坊逃出来,被谢妄真趁虚而入,占据了躯壳。

其神魂缩在角落,口不能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起身。

“你是谁?”谢妄真横眼过去,不悦道。她身上混杂妖气,味道熏人,令谢妄真不喜。

“奴婢是青燕啊。”那绿裳丫鬟垂泪,伸手探向帐中,“二少爷前日还说想我,不记得我了吗?”

“滚出去。”她未能拨开帘子,反惨叫一声,因为谢妄真将她手一把攥住,推倒在地。郭义的俊容苍白,隔帘看不清晰,竟似在笑,神色含戾:“你不知道我已经成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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