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修)(2/2)
楚贺潮却不信,他定定看了元里一会,轻轻嗤了一声,懒得再找元里麻烦,提着刀回到了练武场。
元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吸了吸鼻子,鼻梁的酸软逐渐过去之后,眼里的水汽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元里又揉了揉鼻梁,低头呸了两口血沫,实在忍不了嘴里的血腥气,转身快步回到闻道院漱口。
傍晚。
杨氏派人来叫元里用膳,元里到达大堂时,里面已经做好了两桌人。
正中一桌坐着的正是楚王与楚贺潮两人,另外一桌则用山水屏风隔开,坐着的是以杨氏为首的三位夫人以及三位年龄各不相同的楚家小姐。
元里只看了一眼便规矩地收回了眼睛,在楚王的招呼下坐在了他的身边。
在元里对面,楚贺潮正低头晃着茶碗,宽肩脊背挺得很直,长腿快要横跨整个桌底,听到元里的动静,懒洋洋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还含着戏谑的嘲弄。
元里嘴角抽动。
他实在不知道楚贺潮脑补了什么,自己的手臂被他磕破了一块皮,还有脸在这里嘲弄他?
楚王是个武夫,行事也是武夫的直爽鲁莽,见人齐了,直接招手道:“赶紧上菜,老夫快要饿死了!”
元里闻言,歉意道:“王爷,都怪小子来晚了。”
“里儿,这事不怪你,”坐在另一侧的杨氏轻描淡写地道,“都是管家的人办事不力,忘了咱们府中的大公子昨日已成了亲,咱们府也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主子。没派人及时通知你,你自然来得迟了。”
她身侧的赵夫人脸烧得通红,半是抱怨半是委屈地道:“夫人,我这几日实在忙晕了头,咱们晚膳的时辰都是定好了的,我真是忘记还有元公子不知道了。”
“你这几日确实劳累颇多,”杨氏转头看向她道,温声道,“正好丰儿也娶了夫人,之后的管家之事便交给里儿,你和我一起享着清闲吧。”
赵夫人一惊,“夫人!”
元里又不是真的楚明丰的媳妇,自身也是外男,她好不容易趁着杨氏照顾楚明丰的时候掌握了管家权,怎么能甘心就这么送出去?
她立刻提高声音,“王爷,您——”
楚王不耐烦地道:“就按夫人说的办。”
赵夫人噤声了。
无辜被卷入进来的元里苦笑道:“夫人,我并不适合……”
“里儿,莫怕,”杨氏缓和了声音,却坚定无比,“你既已入了我们家,早晚都要学会这些,我陪着你一起,这些都简单得很。”
对元里来说,管理一个王府确实简单,也算是另一种专业对口。
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元里只能先暂且应下。杨氏不会不知道他和楚王府的交易,他需要上学,需要为官出仕,杨氏既然在明面上这么说,只怕是借着他的名头来拿回管家权。
楚王见话落一程,道:“动筷子吧。”
桌上菜肴丰盛,这时还没有用铁锅炒菜的方法,饭菜多是用瓦罐蒸和煮,贵族世家者也会吃一吃烤食。
但无论是蒸、煮、烤,味道都差不多。因为调料稀少,基本只有酱与盐,盐还泛着一股子苦味,所以处理食材的方法也都大差不离。
元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切都适应的良好,唯独在吃食上习惯了许久。楚王府的饭菜和寻常的饭菜味道并没有什么出入,只是因为材料的珍贵,处理得更为细腻而显得适口一些,也算别有一番美味。
尤其一道貊炙、一道肉羹,还有一道腊肉,此三样味道极好,元里也多吃了一些。
吃饭时,元里也见识到了楚王与楚贺潮父子俩风卷残云的吃饭方式。
楚王吃饭从不讲究贵族世家那一套,一碗粟饭合着肉三两口便卷入肚中,再让仆人接着盛饭。而楚贺潮看着慢条斯理,动作竟然不比他的慢。
他们父子俩是十足十的荤口,筷子飞速,菜碟转眼就只剩了盆底。
在他们两个人的身边,元里因为发育期而比常人大上一些的胃口,竟然也显得稀松无常了起来。
一顿饭吃到七七八八时,楚王才放慢了速度,有心思说话了,“元家小子,你可曾见过我大儿子?”
楚贺潮安静地吃着饭,宛若没有听见。
元里摇头:“我至今还未曾见过大公子。”
楚王摸着胡子,苍老面上有慈爱怅然交织,“他身体不好,自从病倒之后更是没有出过院子。你若是有空,不妨多去他那里看一看。丰儿喜欢和年轻人说话,他那里也有不少经书可看。你们读书的,知道经书有多么珍贵,我也不再多言。昨日,我已经为你讨到了入学国子监的名额,在你入学之前,多去看看他那里的经书,只会对你大有利处。”
元里认真地听完,浅浅一笑道:“小子省得。”
屏风另一旁的杨氏笑着问道:“里儿,这顿饭你吃的如何?”
“夫人,我用得很好。”元里轻轻放下了碗筷,身旁立刻有奴仆送来了温热的巾帕擦手。
“那便好,”杨氏舒展眉眼,“明日便是你回门的日子,我已为你准备好了东西。丰儿无法陪你回到汝阳,便让辞野陪你回去一趟吧。”
元里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辞野说的是楚贺潮。
他眼皮一跳,当即果断拒绝道:“将军昨日才风尘仆仆回来,这两日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哪能让他再陪我辛苦一回?洛阳到汝阳不过百里之地,我一人回去便好。”
杨氏不赞同道:“这可不合规矩。”
楚王哈哈大笑地指着楚贺潮道:“你莫要担心他,这小子身体壮实得很!千里奔袭也只给他一夜便能缓得过来,闲着也是闲着,他既然叫你一声嫂嫂,你就尽管使唤他!”
楚贺潮表情冷然,变也未变。
楚王与杨氏两人,对待楚明丰和楚贺潮的态度相差极大。
不过也是,长子身体病弱又足智多谋,自然会让父母更忧心一些。
元里默默期待着楚贺潮能够拒绝,“将军应当有事,不便与我同去汝阳吧?”
楚贺潮抬起头,眼眸深沉,唇角压了压,又忽然笑了,弧度冷冽,“巧了,我早就想去一趟汝阳县了。”
说完这句话,元里便感觉到楚贺潮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厉,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句话似乎有些误解。
好像被看作挑衅了。
元里摸摸鼻子,补救道:“将军腰带花纹不错。”
楚贺潮扯扯唇,“这是嫂嫂的人准备的衣服。”
说完,他的目光移向了元里的腰间。他这位还未立冠的嫂嫂还是个少年郎,四肢修长,说不上弱,但放在军营里完全不够看。楚贺潮戏谑的看着元里的身形,特意在他纤细的腰肢上打转,嘲弄道:“比不上嫂嫂的好看。”
“哪里哪里,”元里客气道,“你的更好一点。”
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讨论谁的腰带更好看实在有些微妙。楚贺潮嗤笑一声,没再接着说下去。
当夜,两个人住在了农庄。
农庄蚊虫多,声音也吵闹。蝉鸣蛙叫,鸡鸣猪嚎,元里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醒来时,眼底泛着一片青色。
今日要去插秧,元里吃完早饭后,照样劝了楚贺潮一句,“家父的田地在农庄边缘,深入林中,路远偏僻,弟弟不如就留在农庄里。”
楚贺潮笑了,他带着黑皮手套的修长手指摩挲着缰绳,软硬不吃,“嫂嫂这说的是什么话?身为一家人,兄长又不在,我怎么能看着你独自干活?”
这是元里第一次从楚贺潮嘴里听到“兄长”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