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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无寐32(“小女担心夫君淋雨请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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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禄大声:“我请了这么多人,你说婚宴不办了?这只是一场雨,即使是下冰雹,我儿今日都必成婚!

“去!去请你们郎君来。让禹儿穿戴好新郎服饰,拜了宗祠后就赶紧出门迎亲去。别等雨大了,车驾堵在半路上,耽误了吉时。”

众人忙掉头要去忙碌,刘禄又拉住一人,犹豫一下问:“可有请晏少卿来席上?”

被拽住的仆从回答:“小人昨夜就去寻过晏少卿,但当时晏少卿病得厉害,连门都没让小人进。晏少卿说他今日绝不会缺席,请府君放心。只是晏少卿说自己身体最近困乏,恐怕会晚几个时辰来婚宴,让府君不必刻意等他。”

刘禄抚须点头。

他怀着轻蔑的心想:晏少卿哪里都好,怎么看都优秀,可惜他是个病美人。

风一拂就倒,灯一吹就灭。

晏倾从去年冬开始生病,身在刘禄府中,刘禄知道这位年轻人一冬吃了多少药,咳了多少血。刘禄怀着复杂的心情等着晏倾病好,但晏倾的病反反复复,一冬都没有好全,到了春日,还整日窝在府中宅院,少有出门的时候。

晏倾少数几次出门的时候,必是陪着他那小情人徐清圆去玩。

就连上元节,都不肯错过。

刘禄想长安那边的人,把晏倾传得太厉害了。照他看来,这位少卿也没什么吓人的……待他们杀了晏倾,就说晏倾病死在蜀州。就晏倾这个身体,病死也并不奇怪。

只是可惜,小锦里那个“浮生梦”的毒没了。不然,晏倾死于这种前朝宫廷独有的毒,除了他们蜀州的仵作,谁又能验出真正的死因呢?

刘禄心中又庆幸又不安,在刘禹到来之前,他转身进了祠堂,向列祖列宗烧香,祈求他们保佑。

香烟缕缕浮上眉眼,向没有尽头的高空飘去。好像冥冥中有一根线,牵着他们该有的去处。

刘禄点香的手微微发抖,点上几炷香,香半途折断。他心里暗沉,又沉着着重新点香。

隐隐的不安感在他心中放大。

于是烧完香后,他仍不肯走,而是在寂静无人的宗祠,喃喃自语:“乔子寐啊,你死的太早了。不过有晏少卿陪你,你在地下也不孤独了。

“你也莫要怪我,我也不曾逼死你,是你自己张扬,动了世家大族的利益,连你本族的人都抛弃了你,我又有什么法子呢?

“那些人想杀你,我还保全了你族人,说你家人早就死的差不多了,流放的差不多了,何必赶尽杀绝。要怪你也得怪太子羡,怪南国旧朝廷。他们弄死了你堂哥一家,牵连到你,你早该和他们一刀两断了。

“看在我尽心尽力的份上,看在我将蜀州治理得还不错的份上,你在天之灵,保我儿今日成亲顺利。”

烧完了香,他推开门,正看到不情不愿地穿着大红新郎服饰的刘禹在一根廊柱后探头探脑。

刘禹眼神闪烁,神智恍惚,大雨在他身后瓢泼如雷。

刘禹:“爹,我想跟您说件事……”

他的犹豫被刘禄厉声打断:“你又想拒婚是不是?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再出幺蛾子,为父就把你绑起来,押着你去迎亲!你要选哪个?”

刘禹面色铁青,拂袖便走。

他被刘禄喝住:“站住!进来给祖宗们烧了香再走。”

刘禹迟疑下,走了回来。

晏少卿的计划他虽不知,但是晏少卿让他和映娘走,他心里总觉得奇怪,怕晏少卿有什么对他父亲不利的计划。他想将自己和晏少卿的计划告诉父亲,然而父亲再次呵斥他,逼着他成亲,终让刘禹把所有的不安丢掉。

刘禹打算给祖宗们烧最后几炷香,求他们保佑自己和映娘私奔顺利,也保佑他这个爹在他失踪后不要乱了阵脚。

如果说,刘禄有过什么扭转命运的机会,此时的刘禹正是其中之一。

但是人面对一次次机会,更多的选择是放弃。

在刘禄目视着刘禹离开的这一瞬,他的命运正急转直下,再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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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撑着伞走在大雨中。

天未亮,在风若的帮忙下,晏倾便从刺史府的后院小门离开。刘禄派人去他院落叫门,自然是叫不开的。

今日晏倾的精神依旧不好,但他此人每逢大事,总能先稳住自己,是以旁人根本看不出他如何如何。

风若和他分开,张文也和他分开,他只身撑伞前去和钟离等镖局好儿郎汇合。风若和张文各自被他安排了事情,借来的兵马在大雨中悄悄聚集,晏倾也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晏倾在钟离这里换上和刘禹如出一辙的绯红衣饰;隔着一间厢房,徐清圆自己为自己描眉涂粉,将自己扮成一位新嫁娘。

有刘禹的告密,他们轻而易举地得知迎亲队伍的行走路线。

刘禹正带着人从家中出门,浩浩荡荡地去迎接新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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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这个时辰稍微晚一些,大柳村迎来了披着漆黑锁甲的军人们。

大雨霖霖,双方对峙。

大柳村的盗户们以为刘禄出尔反尔,想对他们下手。他们派出一壮士大喊:“我们有你们府君的把柄,你们敢做什么?!”

可是这些军人,等着的就是他们这句话。

为首的军人手一挥,冷喝:“持少卿手书,将他们全都拿下!若有反抗者,死生勿论!”

身后的张文本来打算离开,一听这位长官的话,愕然道:“少卿的命令分明是留活口。”

这位军官冷笑:“张主簿,你们调我益州军,我们前来是奉大都督之令。如何捉拿要犯,就不必你们这些文弱书生指手画脚了。”

张文想到晏倾叮嘱他说莫要跟军人发生冲突,以免发生当初蜀州发生过的恶事……他只好忍气吞声,道:“但留一个活口,好让我们少卿问话也好。”

这军官却不屑:“晏少卿不是很了不起吗,把我们益州军使唤得像狗一样为他来回奔波,却不告诉我们目的是什么。这么厉害的少卿,我等从未见过,正想见一见来自长安的书生要如何审案!”

一身肃杀的军人们前往捉拿大柳村的人,战斗发生的同时,这位军官发出有趣的笑声。

武臣自古不服文臣,何况两人品阶相同,凭什么武官就要被呼来喝去?

张文摇摇头,嘀咕着“有辱斯文”,却也不和他们这些粗人争辩。张文将这里的事留给他们,骑上马赶往其他地方——

晏少卿说,大柳村的盗户可以先放一边,最要紧的证人,必须前往审案现场。

那审案场所,自然是正在大办婚宴的刺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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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大如斗,连绵织烟。街巷空荡荡,杨柳依依,芭蕉垂搭。栖息在屋顶上外头梳理自己羽毛的云雀被下方的喧哗惊吓,振起翅膀飞向凝碧色的天空。

迎亲队伍和一支运镖队伍在巷口撞上,因雨大而发生冲突。

在这场冲突中,颤巍巍掀开帘子的新嫁娘被人打晕,被掳走到旁边的小门楼下。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徐清圆仓促换上新嫁娘的衣服,轻轻抚平新嫁娘昏迷后也蹙着的长眉。

已经吓傻的新娘贴身侍女看到一群武力强盛的人,唯恐他们对自家女郎做恶事,她求饶不得后被点了穴。在钟离冷漠的眼神逼迫下,她含泪点头,表示会听他们的话。

于是小侍女扶着已经被掉包的新嫁娘回到马车中。

新嫁娘手中捏着一把却扇,靠却扇掩饰从容貌与原本新娘的不同。

这迎亲队中大部分人被打晕,被藏入门楼下,他们都被钟威虎镖局的人替代。

当晏倾和刘禹换完身份后,刘禹背着小包袱,和映娘牵着走走向城门,刘禹回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后那场变乱平息下来了。

映娘问:“你后悔了?”

刘禹:“不……我们赶紧走吧。”

——他怕自己停下步,便会忍不住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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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大换人后重新上路,刘禄队伍和新嫁娘队伍彼此不认识,却因为大雨而双方皆未上上心。

侍女颤颤:“郎君,我们女郎说可以上路了。”

钟离在晏倾耳边低声交代时,多瞧了眉清目秀的绯红衣袍的青年几眼:“少卿要的东西我准备好了,已经和他们送亲队里面一个箱子换了。”

晏倾颔首。

重组后的迎亲队上路,晏倾才要上马,那被威胁的小侍女又颤巍巍开了口:“郎君,我们女郎找你说话。”

晏倾停顿一下。

晏倾来到车驾前,隔着马车帷帘问候:“女郎?”

立在旁边的侍女好想哭:“我们女郎说雨太大了,请郎君登车。”

晏倾迟疑,马车车门推开,一只秀白的手伸出。

这只手向外递来,晏倾踟蹰间被她握上。

车中清圆柔声:“小女担心夫君淋雨,请夫君不要推脱,快上车来。”

雨声轰鸣在耳。

虽然心中知道徐清圆叫他上车必然是有事商量,但是她这话,仍让他心跳快一拍。

在那小侍女瞪大眼睛的注视下,他只好咳嗽一声:“我去看看你们女郎……夫人。”

好雨知时节。

他撩袍,被她拉着手,劝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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