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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无寐22(她不必害怕...)(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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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固作为太傅,当日教完太子课业,他收拾书本要离开时,收到了屏风后少年太子递来的一张字条。

徐固抬头看眼十二段锦绣墨石屏风:他已经教这位殿下读书近十年,这位殿下却依然无法和他说话。这样的少年,真的能坐稳皇位么?这世上能否容得下一个无法开口无法见人的天子?

太子羡写来的字条,是问徐固:那是你女儿吗?不如常带她进宫,太傅授课之余,也能常见到女儿。宫中本也没什么人,老师的女儿,不必讲究太多忌讳。何况卫清无是那般厉害的女将军,女将军身后的家人,南国自当养之。

这一年,这一次,是太子羡第一次见到徐固的女儿,徐清圆。少年释放善心,让徐固感恩涕零,心中也不是滋味。

徐固俯首行大礼:“多谢殿下!”

许是第一次有人关心自己和女儿之间的事,在太子羡印象中总是沉默冷言的徐固说了很多有关女儿的话:“清无常日不沾家,我们露珠儿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格外粘我。殿下年少,自然不知道,家里有个女儿是什么滋味。

“是又怕她软弱被欺负,又怕她强势吓到别人。是不敢让别人碰她一下,是看谁都觉得是觊觎我宝贝女儿的恶人。是从小要抱着她、学着给她梳头发,是要哄着她入睡,一遍遍跟她解释为什么她娘不陪她。

“既想把天下所有的道理都教给她,又恨不得她平平安安长在我膝下,永远不必见识世间残酷。”

屏风沉静,正如屏风后的少年一样。

徐固:“臣失言了,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太子羡的侍卫从屏风后走出,高大的侍卫再次给他递了一张字条。太子羡再次劝他:让徐清圆在宫中玩耍,长伴他身畔吧。

此时是天历十九年,太子羡将将十二岁,徐清圆更为年幼,只有十岁。

徐清圆十岁开始出入南国王宫,天历二十一年时差点选为太子妃却被徐固拒绝。

后来随着南国的迁都,她在同一年第一次跟随父母去往长安,在第二年上元节的兴庆宫下见到戴着面具的少年太子羡。

再过了几个月,她被太子羡牵连,差点烧死火海时又被他所救。她不知自己是该怪他还是该谢他时,并不知道更早的时候,在出入王宫的御街前,那车辇中的少年就见到了她,与她擦肩。

她从不认识他。

但他一直认识她。

他见过她一次又一次,却记不住她的相貌。

她好像见过他,又好像从来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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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晏倾是见过徐清圆撒娇的,也知道她真正依赖一个人,撒娇有多让人招架不住,伶牙俐齿有多让人说不上话。

不过晏倾此时并不用招架那样的徐清圆,此时的徐清圆尚是一个矜持温婉的小闺秀。

时间回到龙成五年十月冬,刺史府一夜,遭盗户强闯。

盗户夜闯刺史府,提着武器打来,将睡梦中的刘禄惊醒。不光刺史,连刺史府的郎君刘禹都慌慌张张地提裤子,跑出屋子:

“怎么了?咱们家遭贼了?谁敢偷咱们家?”

侍卫们让这位刘禹小郎君进屋,不要出门生乱。可是他们转个身,刘禹就被敲了脖子,晕了过去。风若将刘禹扛走,扔到了冲刺刺史府的盗户们面前。

风若在树上捏着嗓子装模作样大喊一声:“小郎君,您怎么被他们抓住了?这可怎么办?”

他又改变嗓子,粗声粗气对着另一头人气势冲天地喊一句:“都住手!我们抓到了你们府中郎君,你们不要他命了吗?!”

这些胆大妄为的盗户这才意识到自己抓到了刘禹,而刺史府的卫士们同时反应过来刘禹被抓了。刺史府的卫士们额上青筋直跳,忍着骂脏话的冲动:

这位小郎君怎么天天被抓?天天被敌人用来钳制他们?

深夜里,刺史府被冲,火光冲天,无法无天的盗户没有组织,乱无秩序,却是仗着凶恶和不怕死,再加上他们恐怕掌握着刺史的某个罪证,才让这刺史府被一冲便散,卫士们焦头烂额,却一时间难以建起有力的壁垒。

刘禄衣衫不整,一边系带子一边冲屋中冲出,胡子乱糟糟:“怎么回事?好大的胆子!”

下人报告:“那些盗户闯打过来,要找您算账……说您不守信用……”

刘禄脸黑如盖,他隐怒:“找他们的领头人!跟他们谈!蠢货……”

他突然压低声音,隐晦地看眼西边方向——那个方向是他给晏倾三人安排的住所。

刘禄:“小心些打发,别让他们惊动府上客人。如果少卿夜里被吵醒,要见他们,一切就完了。”

他的忠心侍卫连连点头,却苦恼:“但是这些人目无法纪,根本没有领头人……他们这种散沙一样的人,怎么可能冲进府?”

刘禄目光一闪,心里一咯噔。

他握住侍卫的手用力,声音急促加重:“你们先稳住这里,把他们全都抓起来,跟他们好好讲道理,问他们到底有什么不满。我、我……有事先去看看。”

前院被盗户冲入,火光照亮半边天,厅堂的门紧闭,晏倾和徐清圆站在那悬挂的假画前,提着灯笼仔细记忆画作。

外头声势喧嚣,脚步杂乱,时不时有火苗飞窜,外面的每一丝动静,都让厅堂中的二人紧张多一分。

徐清圆乌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她拼命记忆画作,和晏倾分工,她记左半天,他记右半边。可她此时发现她高估了自己,外面那么大的声势,卫士们的脚步声时不时靠近,每一次她都害怕门被从外推开,她和晏倾被发现。

她的良好记性,在这种环境下,大打折扣。

徐清圆额上渗汗,后背僵直,心脏跳得厉害至极。

她忍不住走神,忍不住看旁边的晏倾。而她看到晏倾盯着画、额上同样有汗,她便更不安。她想她出了一个不太好的主意,这样的环境下,她和晏倾怎么可能记得住?

脚步声再一次靠近。

晏倾突然侧头,向她伸手。她大脑空白,任由他拉着她往后方疾走。他吹灭了灯笼中的火光,拉她钻入了里间小榻底部,藏身进去。

徐清圆微微发抖,她手心的汗比他还要多,惹他低头看她。

他见到徐清圆苍白的面色、被她自己咬破的红唇,他终于意识到:这种极致环境下,她比他更怕。她太想帮他,越是想,越是对自己苛刻。

“吱呀”。

厅堂大门被推开,刘禄走了进来。

躲在木榻下的二人,只能看到进来的人的鞋履。

黑漆寂静,心跳声过大。

徐清圆慌乱之下,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晏倾突然伸手,将她转个肩,将她抱入怀中。同时,他伸手捂住了她耳朵。

他黑泠泠的眼睛神色寂静淡然,丝毫不因为这种情况而慌张。他对她做个口型:别怕。

她不必害怕。

徐清圆被他搂在怀中,与他一起躺在木榻下方,只盯着他的面容和眼睛。

她不必惧怕,她只用看着他便好。

刘禄坐在了木榻上,玄色衣袍下摆垂地,下方的世界中,更加幽黑一片。

晏倾听到刘禄喃喃自语:“奇怪,难道没有人闯入?”

刘禄目光向旁边挪,晏倾一顿,想到了他们放在一旁的灯笼——不能被刘禄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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