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1/2）
付小西再次见到王爷爷已经是几天后。
彼时, 王爷爷正因为被柳眉枝暴揍而躺进了医院里休养。他一把年纪了，现在进了医院，也没个照顾在左右的人。
他老婆早早跟他离了婚, 儿子也不喜欢他。在他那样极端的教育方式下，能喜欢上他的人，也多少是有点毛病。当然，柳眉枝是纯粹是属于被此人的外表和假象蒙蔽了, 所以不算在有毛病的人的范畴之内。
付小西仗着陪徐听然玩恐怖游戏的名义，指使徐听然打听到了王爷爷的所在地，毕竟在柳眉枝大闹校园以后, 又因为有周恪这个幕后推手，王爷爷可谓是名气大增。
墙倒众人推。
徐听然这个网络小天才, 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能挖出来医院的位置。
两个人借着徐听然要带付小西出门玩的借口, 展开了一场击败王爷爷大作战。
此时，付小西还没有意料到，这件事居然是和她有关系。她以为外婆只是和王爷爷情感不合，被王爷爷渣了。而徐听然虽然知道王爷爷是个教育败坏分子，也知道他对付小西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跟付云佳和柳眉枝的想法不一样。他想借着被付小西逼迫的机会, 让付小西自己去见一见王爷爷，迈过这个坎。
他当然知道啦, 付云佳和柳眉枝都是为了保护付小西。
可是在徐听然的想法了, 既然恶龙出现了，那么公主就应该去打败恶龙。
反正, 有他保护, 他绝对不会让付小西受一点伤害。
看恐怖片他是害怕, 但是面对恐怖老头，他大概能直接把对方给揍到二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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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听然只打听到了王爷爷住在哪个医院，但是至于他的病房号，这还真没有问到。
付小西来到了医院，一手拎着奶瓶，脖子上挂着一个奶嘴。
她是打算靠着读心术来听听王爷爷到底做了哪些对不起外婆的事情的！
现在的小西，已经对读心术这个小东东，越来越熟练啦。
付小西知道徐听然没有问到具体的病房号以后，回头幽幽地看了徐听然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真没用呀哥哥。
徐听然被这幽怨的小眼神一看，不明所以地抬手挠了挠脑袋。
付小西踮着脚都不能把头探出医院的服务前台，徐听然见了，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把她给抱了起来。
被举得高高的付小西就好似一个乖巧软糯的惊喜娃娃，她甜甜地喊了一声：“护士姐姐！”一下用自己萌翻众人的外表夺取了别人的关注度。
护士姐姐抬头，今天一整天遇到好事病患的坏心情立刻就被眼前这个粉团子给治愈了。
她软了声音，跟小孩沟通。
“你好呀小朋友，怎么了呀？你是不是生病了呀？要去找医生吗？”
付小西摇了摇头。
护士姐姐心声里那几句好可爱好可爱夸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付小西说：“护士姐姐，我没生病，不找医生的。”她想了想，又说，“我爷爷生病了，但是他瞒着我，不让我来看他。”
徐听然看着她熟稔地开始表演，心中免不得瞠目结舌，十分震惊于付小西这无师自通的表演天分。
付小西苦巴巴一张脸，说：“我知道爷爷不愿意告诉小西，是因为害怕小西担心，可是小西也想照顾爷爷。”
护士姐姐都没在医院里见过这么懂事的小孩子。要知道，她一天到晚接待的不少小孩，都是哭得满脸通红，鼻涕眼泪一把抹，哀嚎着不要打针不要打针的。
医院像是所有小孩子的噩梦，就连消毒水的味道都会铭刻在他们幼小的灵魂里，成为未来一辈子噩梦的底色。
付小西还在发挥自己的威力。
“漂亮的护士姐姐，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我爷爷住在哪个病房呀？”
虽然说，这都是病人的隐私，但是护士姐姐想，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
于是她把病房号码告诉了付小西。
付小西得手病房号码后，又在心里偷偷忏悔了一瞬间。
其实......美丽善良的护士姐姐呀，可爱的小孩子也是会骗人的呢！
不过，护士姐姐美丽善良这一点，小西可没有骗人噢！
总之，奥特曼大仙也会原谅她撒下的这么一个小小小的谎言吧？她也是为了外婆呀！付小西愿意用三天不吃奶油布丁冰淇淋来惩罚自己呢！
徐听然放下付小西，牵着她离开，两个人来到了病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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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爷这几天不好过，推开他病房门的，不是教育局、学校政教处或者成立的调查团的人，要不就是医生。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会发现，原来一生到头来孤苦伶仃，是这样的感觉。
今天来见他的倒是稀客。
门一推开，付小西一见是两张眼熟的面孔，顿时非常惊讶。
特别是见到付小西......
一见到她，王爷爷的大腿都又开始发抖抽筋，疼得厉害了。
徐听然脸上摆着假老虎的笑容，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得王爷爷觉得害怕。真不知道明明是这么一个年岁的家伙，为什么能有这样的眼神。
付小西算是被蒙在鼓里的局中人了。
她特意举起自己的奶瓶，狠狠嘬了一口，免得一会偷听王爷爷的心声的时候掉了线。
王爷爷率先开口：“小西啊，你怎么来了？”
付小西反将一军地说：“你怎么生病了呀？”
王爷爷不好回答。他教育学生是有问题，但是对于被柳眉枝揍的那点心头恨，再怎么也不会耍泼发在付小西的身上。他自认为是一个绅士的爷爷，有文化的爷爷。更何况在他心里，他这么个做法，一点错误也没有呢！他们那个年代，谁犯错了，不都得是要体罚的。哪家子小孩子没被两三根藤条伺候过？更别提长大了，稍稍一点点错误，都能够付出一生的代价。王爷爷坚信，他的做法，绝对是有助于付小西的成长的！
更何况，付小西现在不是长得很好嘛？！
四肢健全，能吃能喝，能跑能跳。要他看啊，付小西可真是好得很呢！真不知道为什么柳眉枝一下发这么大的火！难道她自己小时候教育自己的女儿，就没动过一下手？
死不悔改的王爷爷看着付小西那一张嫩生生的小脸，把心里因为想到了柳眉枝而生出的那一点害怕和不甘心的酸水全都咕咚咕咚压下去了。
他脾气好，他是绅士，他不能对着小孩子泄愤。
于是王爷爷乐呵呵地说：“摔了，摔了。”
可惜再精湛的演技和借口也躲不开付小西读心术的“火眼金睛”。
付小西那颗小心脏一下都被吓到了。
王爷爷这么严重的伤势，是外婆打的啊？！
天啊......外婆好厉害！
不对。
那外婆以前打妈妈，也是这么打的吗？
哇......那她亲妈那是真真扛揍啊！
付小西是个在这种时候不知道迂回宛转的小孩子，现在，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王爷爷，我外婆为啥把你打了呀。”
王老头真是不喝水都能被自己的口水给一道呛死。
这小孩说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王老头在心里琢磨着，他总不能说，你外婆因为觉得我对你的教育方式有问题，所以把我打了吧？
而且王老头是没想到，他们大人家的事情，柳眉枝那个老妖婆，居然还要告诉付小西这样的三岁小孩子！真是没皮没脸！难道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这件事，还这么值得四处宣传吗？王老头心里来气了。
要是让柳眉枝知道此刻王老头对她的称呼已经变成了“老妖婆”，她定然又会一副料事如神的模样，摸着自己刚刚上两周刚刚做好的美甲，感叹，男人就是这么一种善变的生物啊。
几天之前还是小宝贝小宝贝女王大人女王大人呢，今天一翻身，嘿，变成了老妖婆！
老妖婆怎么了？老妖婆能吃坏人！还能把欺负她宝贝孙女的全都给赶出去！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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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小西没想到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她难以掩饰自己此刻内心的惊讶，小小的手指头指着自己，十分震惊，“跟我有关系？”
王老头顿然有一种心事被看穿的诡异感。
“跟你没关系。”王老头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他可不觉得她惩罚付小西是错误的呀！他明明都是为了哄柳眉枝开心。可柳眉枝居然知道这件事以后，更加生气了。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女人。
嘴上说着什么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健康就好，哼，等到时候长大了，后悔了，可不要来找他！
付小西这才知道，原来之前她接受到的惩罚，不是外婆愿意看到的。
原来事情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外婆对于她的期许，从来也只有平安健康而已。可是外婆每次听到她跟她讲，在王爷爷那里又学会了什么厉害的题目，也会很开心呀。那样在下雨的时候忧愁地望着窗外的外婆，在这个时候，就会露出很高兴的笑容。付小西还以为，只要她一直这么做，一直在王爷爷那里学习，外婆就会一直这么开心呢！
哎。要做一个让外婆开心，让她在乎的人满意的小孩子好难哦。
付小西脑袋里充满了复复杂杂的东西，好像有一个毛线球，偏偏还有一只小西猫，在她的脑海里疯狂玩耍着那个毛线球，以至于那颗球越来越杂乱，根本找不到可以理清楚的线头的在哪里。
救命呀。
既然自己想不清楚，找不到答案，付小西就采取了开口询问的方式。
她的确也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问王爷爷。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关在柜子里呀。”付小西当真是很困惑，“那里又黑又小还让人害怕。”
王爷爷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理念和方法。
他非常自信地说：“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还拿出来了证据。
“是不是这样惩罚之后，你之前不会的题目，你都再也不会错了？”
付小西这下才不会被王爷爷给糊弄了呢。
妈妈都跟她说过了！
付小西叉着腰说：“那是因为我会在错误中学到知识呀！”
这跟柜子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个柜子又不是像奥特曼大仙一样，拥有魔法的存在。只是一个黑黢黢的，硬邦邦的，被关在里面还有些吓人的柜子而已。
付小西不怕黑，她是很勇敢的小孩子，不然也不会和徐听然一起去鬼屋，玩恐怖游戏，都能够泰然自若了。也幸亏她这么勇敢，才没有被折腾出幽闭恐惧症或者其他问题。
但逼仄和狭小的空间确实给她带来了十分压抑的心理状态，作为一个不太会向外、或者说、朝着别人用情绪行动等方式排解自己的情绪的小孩子，付小西只能不断地向内反省，反省，再反省。从一道题，到一句话，生怕自己的人生出一点差错。不出差，就可以躲避开这样的压抑。
这种情况，是上辈子付小西性格和心理状态改变的关键节点，但也不能说是全部原因。因为上辈子害怕幼儿园，甚至害怕出门，焦虑到失控的小西，并非是一日建成的罗马。
好在这一生，许多许多的事情，似乎都有了拐点。
就像现在这样。
付小西十分肯定地说：“我没有再犯同样的错误，那是因为我在之前的错误里学会了新的知识！才不是因为那个柜子呢！”
王爷爷谈起自己的教育理念，也是十分认真的。这一下就立刻跟付小西吹胡子瞪眼了，那副嘴脸，徐听然要不是想等着付小西自己把话说完，早就一巴掌给薅过去了。
佛曰：尊老爱幼。
但老不死，属实不算在这个范畴了。
王爷爷笃定地说：“什么柜子！没有那个柜子，那个惩罚，你能知道你错了吗？！你能吸取教训吗？！人如果不对自己的错误有着深刻的认识，就不会进步！”
付小西叉着腰的小手还没有放下。因为王爷爷说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大声，她自己也跟着加大了一点音量。
“你跟我说我错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付小西真不服气。
她又不是傻子呀！
难道连勾勾叉叉都分不清吗？
王爷爷最受不了平日里乖顺听话的学生反驳自己，这下格外不爽，分贝更大，“如果不惩罚你！让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你下次再错怎么办！”
付小西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跺脚两下，正要发功使出小孩的绝技松山狮子吼，就见病房门被一脸不悦的护士给推开了。
“在医院呢，不要吵。”护士不高兴地说，“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的声音了。老人家，中气这么足，身体都好完了？”
王爷爷忙摇头：“没好、没好。”
付小西听到王爷爷的心声，心里觉得搞笑，原来王爷爷这么大的人了，居然怕这么美丽漂亮的护士姐姐呢。
眼看护士姐姐看过来，付小西立刻放下自己叉着腰的手，乖乖巧巧地把小手贴在自己的小裤子的裤缝两边，甜甜地喊了一声：“护士姐姐，小西没有吵哦。”
护士姐姐立刻笑开花，摸了摸小西的头：“嗯，我们小西是乖孩子哦。”
话刚说完，就扭头去看躺在病床上，正恶狠狠地看着付小西的王爷爷。护士姐姐当场表演了一样阴转晴转雷阵雨。
“王永达同志，虽然这可能是你们的家务事，不该我插手，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你应该对小孩子温柔一点。知道吗？”
眼看护士姐姐的衣服里还插着好多笔，端着的医用物品盘子里还放着针，王永达，哦，也就是王老头，王爷爷，现在就已经头晕目眩，变得乖巧许多了。他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
护士姐姐离开的时候，付小西还给她挥手说拜拜呢。
护士姐姐一走，王老头就是大灰狼脱了外婆皮，一下化为原型了。
他还在那里端着自己当老师的那点架子。
“付小西！你今天的表现很差！目无尊长！该罚！”
付小西不乐意地说：“护士姐姐说了，医院里，小声点。”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又不是谁说话大声就有理，你这么大声干嘛呀！！！”结果说这句话的她，也不由自主地扩大了自己的声音。
哦豁。
感受到自己分贝的付小西立刻心虚地看向病房门，生怕护士姐姐一下进来，又把她和王老头一起训一顿。
徐听然“助纣为虐”，赶忙伸手捂住付小西的耳朵，说：“没关系没关系，小西说话声音不大声，都听不见的。”
付小西无语。
她是小孩子。
可不是白痴呀。
怎么有的时候大人比小孩子还要幼稚呢？
付小西小老大一样挥开徐听然的手，对着王爷爷说：“王爷爷。”她好声好气地讲道理，“现在驯狗的人都不打狗了哦。他们都搞什么，哦，正向训练。”这也是付小西陪着外婆逛街，遇到遛狗的人，听外婆跟别人闲聊天的时候听见的呢。“怎么养小孩子还要打呢？”
王爷爷不死心：“不打不长记性。”
【反正我都是从小被打到大的。】
付小西怜悯地想，不打不长记性，那应该是王爷爷太笨了，或者，教他的人太没有耐心了。打一次好一次，打坏了怎么办呀？
“外婆也打你，你也没长记性呀！”付小西真不懂。她搞不懂王爷爷，索性不搞了。不过这一次来，既然王爷爷不是因为跟别的漂亮奶奶在一起了才把外婆踹了，而是外婆把他给踹了，付小西就心安了。
哼哼，她就是这么一个偏心的小孩子。
临走前，付小西还是对着王爷爷鞠了一躬。
她认真想了想，这么些日子来，王爷爷还是教了她一些东西的。
有恩的地方，她道谢。
没做好的地方，她也再不会受那样的影响啦！
“王爷爷，谢谢你这么多天来教我。虽然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外婆。但是你看，你现在外婆也没了，学生也没了，工作也没了。都是因为你做了错事呀！你应该快快长长记性，好好改正哦。”
王爷爷没想到付小西会说这种话，他半身不遂地躺在病床上，竟然有些感动，正要老泪纵横的时候，他又听到付小西说，“其实，我也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我不喜欢你呢。”付小西说：“但是因为你喜欢我外婆，外婆也喜欢你，我才跟你好的。”
“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好了。”
付小西看着王爷爷越来越神色莫辨的脸色，送给了他最后一句虔诚的祝福。
“没什么好说的啦，那就祝你早日寿终正寝吧！”
徐听然一听，马上憋着笑，一走出病房门，就跟小西说，“寿终正寝可不能这么用呀！”要是大过年的，这孩子也这么祝福人，只怕是一个红包都拿不到吧！
付小西小鬼头心眼多，洋洋得意地说：“我知道，我故意的！”
谁让王爷爷欺负她！
打人是不好的，骂人也是不好的。
哎呀。
付小西只好这么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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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要离开医院的时候，付小西还特意去跟护士姐姐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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