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燕邸察疯(1/2)
北平集市,烟火鼎盛,熙攘繁华,恰如宋人笔下清明上河之景,一幅鲜活灵动的市井长卷在世人眼前缓缓铺展。街巷纵横,摊位密如鱼鳞,整齐罗列。
绸缎摊前,五彩绫罗高高堆叠,日光倾洒,绫罗绸缎泛出柔和的光泽,恰似天边流霞,绚丽夺目。瓷器摊上,件件瓷器皆为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而成,或古朴典雅,或轻盈灵动,每一件都堪称艺术珍品。再看那食物摊位,各类珍馐罗列,色泽诱人的烧腊油光锃亮,浓郁香气扑鼻而来,引得行人纷纷驻足,垂涎不已。
叫卖声、欢笑声、交谈声交织回荡,奏响一曲太平盛世的繁华乐章。商贩们扯着嗓子,热情招揽:“新鲜蔬果,物美价廉,客官瞧一瞧嘞!”“上等绸缎,走过路过,切莫错过!”声声吆喝,质朴而充满生活气息。顾客们与商贩讨价还价,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满足。孩童们在人群中嬉笑奔跑,手中紧攥着新购的糖人儿,天真烂漫之态尽显。
然而,在这热闹非凡的集市中,一道身影却格外突兀。朱棣披头散发,发丝如深秋枯草般肆意飞舞,衣衫褴褛破碎,恰似狂风肆虐后的残叶,周身散发着落魄之态,与周遭繁华景象格格不入。
他在集市间踽踽独行,脚步虚浮,时而毫无征兆地仰天痴笑,那笑声尖锐刺耳,仿若寒夜孤枭啼鸣,瞬间划破集市喧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有的人惊愕驻足,满脸疑惑,眼中写满了不解;有的人则蹙眉掩鼻,匆匆离去,似是不愿沾染这莫名的晦气。而朱棣仿若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而又似饿狼扑食,猛地冲向食摊,疯狂抢夺食物。那癫狂模样,令周围人惊恐不已,纷纷躲避,摊主们又气又急,却畏惧其疯癫,不敢阻拦。
众人皆为其怪异行为所震撼。有人心生怜悯,念及昔日燕王威风凛凛,率军出征时,气势若能遮天蔽日,所到之处,众人皆敬畏有加;如今却落魄至此,不禁喟然长叹。也有人面露嘲讽,在背后指指点点,将其视作一场滑稽闹剧。一时间,朱棣成为集市众人的焦点,只是这瞩目,带给他的是无尽的屈辱与伪装的心酸。
一位身形敦实的商贩,手中紧握着秤杆,遥指朱棣,脸上满是惊异之色。他侧身向摊前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路人说道:“你且细看,那莫不是燕王?怎会落魄至此,莫不是疯癫了?往昔他威风赫赫,令人敬畏,如今却如此疯傻。世事无常,真乃白云苍狗,变幻莫测。”路人轻轻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喟然长叹,对朱棣的变故唏嘘不已。
燕王府内,光线晦暗,气氛压抑沉闷,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朱棣独坐于火炉前,目光呆滞,空洞无神,口中喃喃呓语,不知所云,仿若神志不清。然而,若细细观察,便能发现他那看似浑浊的眼神中,隐隐透着精明与算计。他微微低头,低声自语,声音虽小,却饱含恨意与决然:“朱允炆,你且等着!此仇我必报。待时机成熟,定要你为我今日之屈辱付出惨痛代价。你以为如此便能困住我,实乃天真至极。”
白日里,朱棣佯装疯癫,游走于市井之间,故意做出种种荒诞之举,使百姓尽皆目睹,只为将此讯传至应天府朱允炆耳中。他深知,唯有让朱允炆放松警惕,自己才能赢得筹备的时间。待夜幕降临,万籁俱寂,燕王府深处密室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但见朱棣神色如常,仿若白日疯态从未发生过。密室里烛火摇曳,昏黄光影映照出他与心腹谋士彻夜谋划的身影。众人围坐于桌前,桌上满铺军事地图、密信情报,时而低声商议,时而激烈争论,气氛紧张而热烈。每一个决策,每一次筹谋,皆关乎未来胜负,不容有失。
朱棣亲自遴选,于众多精壮汉子之中,挑出一批又一批忠心耿耿、武艺高强的死士,以为起兵先锋。这些死士,眼神坚定,意志如钢,将成其未来战场上之利刃,冲锋陷阵,在所不辞。粮草储备亦在秘密进行,派人于各地购置粮食,悄然运往隐秘仓库囤积。同时,命工匠日夜锻造精良兵器,刀枪剑戟在炉火映照下寒光闪烁,每一件皆倾注着他逐鹿天下的雄心壮志。他深知,欲在这场争斗中取胜,必须筹备周全,万无一失。
此时,应天奉天殿内,朱允炆高坐于金龙环绕的龙椅之上,头戴冕旒,身着金黄绣龙袍,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帝王之气。殿内宽阔宏伟,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彰显皇家威严。大臣们身着朝服,整齐排列,却因朱棣失心疯一事,打破往日朝堂的庄严肃穆。众人交头接耳,声音此起彼伏,有的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有的目光闪烁,若有所思;还有的低声议论,神色间满是好奇与揣测。整个大殿人声鼎沸,喧嚣嘈杂,与平日里的宁静截然不同,仿佛瞬间变成了热闹的集市。
朱允炆眉头微蹙,锐利目光缓缓扫视一圈,洪亮开口:“诸位爱卿!燕王忽染疯疾,尔等对此有何看法?”他眼神中带着期许,渴望从大臣们的见解中找到关键线索,揭开朱棣疯癫背后的真相。
一老臣跪地叩拜,神色凝重,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燕王心机深沉,此刻疯疾来得蹊跷!莫不是佯装疯傻,另有所图?陛下不可不防啊。他向来野心勃勃,此次之事,恐怕暗藏玄机。”声音之中,透着担忧,对朱棣之行径满心怀疑,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徐增寿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行礼,而后挺直腰杆,神色间带着几分恳切,开口进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臣姐此前修书告知于我,说燕王因朱柏之死,内心深受重创。陛下您也知道,朱柏与燕王手足情深,燕王得知朱柏噩耗,一时难以承受,精神恍惚,竟致疯癫。”他微微停顿,目光诚挚地望向朱允炆,加重了语气:“陛下,依臣看来,燕王此番举动或许是真情流露,绝非伪装。臣愿以自家性命作为担保,燕王此刻或许真的神志不清,已无法自控。”
徐增寿说罢,环顾四周,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表面上一副胸有成竹、对自己所言深信不疑的模样,似乎笃定自己的说辞能打消众人的疑虑,让大家都相信朱棣已然疯癫。可实际上,他心里另有一番算计。他与燕王暗中早有往来,深知朱棣的野心与筹谋,此番为朱棣开脱,不过是想为其争取更多筹备的时间,以待日后时机成熟,从中谋取更大的利益 ,只是这一切,都被他巧妙地隐藏在这一番看似诚恳的话语背后。
朱允炆听闻徐增寿的这番言论,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大殿的金砖之上,思绪却如脱缰之马,在脑海中肆意奔腾。
他心里十分清楚,朱棣绝非等闲之辈。这位四叔在战场上纵横捭阖,谋略过人,麾下又有一众忠心耿耿的将士,多年来经营燕地,根基深厚。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疯癫,实在太过蹊跷,让人难以捉摸。可徐增寿言之凿凿,甚至以性命担保,而他的大姐与他关系匪浅,按常理不该欺瞒。
朱允炆的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犹豫,他的内心就像被放在天平两端,左右摇摆不定。一方面,他担忧朱棣以疯癫为幌子,暗中筹备阴谋,一旦让他得逞,后果将不堪设想;另一方面,若朱棣真的疯了,自己却贸然行动,不仅会落下不仁不义的骂名,还可能寒了其他藩王的心。
这朝堂之上的局势本就错综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朱棣疯癫之事,无疑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朱允炆不敢轻易下判断,生怕一步错,步步错,将自己和大明江山都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在心里暗自叹息,自己身为帝王,看似拥有无上权力,实则处处受限,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国家的兴衰存亡 。
朱允炆退了早朝,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寝殿。他轻轻解下那沉重的冕旒,随手搁在一旁的案几上,而后缓缓坐于榻边,神色间满是倦意。今日朝堂上关于朱棣疯癫之事的争论,让他心力交瘁,脑海中各种念头如乱麻般交织,一时难以理清。
香玺听闻此事后,莲步轻移,匆匆赶来探望。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海棠花,随着她的走动,仿若海棠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她款步走进寝殿,见朱允炆神色不佳,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
“允文,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朝堂上有烦心事?”香玺声音轻柔,眼神之中,满是温柔与关切。她移步至朱允炆身旁,缓缓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予他些许慰藉。
朱允炆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与感慨,沉沉叹息道:“朕自登基以来,四叔的存在便如芒在背,朕素来忌惮他的威望与势力。但亦不可否认,他也曾为我大明江山出生入死,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立下赫赫战功。朕还记得,往昔他率军出征,凯旋而归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满朝文武皆为之赞叹。”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有些黯淡,“如今听闻他疯病魔缠,朕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令人悲悯。他毕竟是朕的亲叔叔,朕实在不愿相信,曾经那般不可一世的他,竟会落得这般凄凉下场。”朱允炆的语气中,满是对朱棣的惋惜,叔侄间往昔的点点滴滴,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些或温馨或威严的画面,都在提醒着他,他们之间有着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 。
香玺见朱允炆如此感慨,心中愈发焦急,她双手紧紧握住朱允炆的手,语气急切地说道:“允文!朱棣向来精明过人,心思深沉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疯癫了?这其中必定有诈,他定是伪装的,你可千万不可轻信!”
香玺微微向前倾身,目光牢牢锁住朱允炆的双眸,眼神里交织着深切的担忧与恳切,“允文,”她启唇,声音轻柔却又非常郑重,“燕王蛰伏多年,野心早已暴露无遗,怎会这般轻易就放弃?依我看,此刻他必定在暗处暗中筹谋,你必须万分小心,处处提防。局势犹如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满满的不安。
香玺知晓,朱棣装疯一事在后世尽人皆知。尽管她心里明白,自己的提醒或许难以改变历史走向,但对朱允炆那份出自真心的担忧,还是驱使她忍不住出言相劝。她生怕朱允炆被眼前表象所迷惑,做出错误判断,日后追悔莫及。她也生怕自己将来会后悔,为何当初没试着劝上一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提醒就像本能一般,由不得她思考。至于往后事情会如何发展,也只能听天由命。
朱允炆轻轻皱起眉头,眉心微蹙,缓缓说道:“香玺,朕明白你是关心朕,关心这大明江山。但朕不可仅凭臆想便下判断。”他微微摇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无奈,“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一言一行皆关乎社稷安危,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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