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高悬利刃（1/2）

奉天殿宇，庄严肃穆。朱允炆高坐于雕龙金漆御座之上，冕旒轻垂，仪态尽显帝王尊荣。然其眼眸深处，隐忧如墨，恰似寒夜浓云，挥之不去。目光屡屡越过殿内森然梁柱，穿透朱红宫墙，遥遥望向北方——北平之地，燕王朱棣的藩属所在。

香玺力劝诛杀朱棣的话语，宛如阴霾蔽日，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盘旋回荡。朱允炆岂会不知，朱棣文韬武略皆超常人，骨子里满是不甘蛰伏、觊觎大统的傲然之气，绝非久居人下的庸碌之辈。

数年来，朱棣在北平苦心经营，凭借权谋与手段，将势力拓展得如荼如火。其势力扩张迅猛，恰似春日野草，肆意蔓延，日益强盛，令朱允炆深感不安。每至夜深人静之时，他的内心常涌起莫名惶恐，敏锐地感知到一场足以颠覆皇位的惊涛骇浪，如暴风雨前悄然汇聚的阴霾，缓缓逼来，似随时都可能将他吞噬。

然而，朱允炆天性纯善仁爱，自幼深受儒家熏陶，秉持以和为贵的理念，将血脉亲情视若泰山。虽对朱棣的防备日益加深，可每当念及诛杀亲叔，内心便如万箭攒心，满是痛苦挣扎。这是他难以跨越的道德与情感天堑，这份与生俱来的善良与不忍，使他在权力的漩涡中，陷入两难绝境，痛苦地徘徊。

他在御书房中彻夜踱步沉思，终于计上心来。决意选派心腹官员前往北平，表面上是宣示天子关怀、安抚燕王属地，实则暗中监视朱棣的一举一动，以防其有不轨图谋。

经过深思熟虑与审慎筛选，陈瑛被委以这一秘密重任。在朱允炆眼中，陈瑛在朝中一向忠心耿耿，堪当此任。于是，陈瑛怀揣密令，踏上了前往北平的路途，却浑然不知，此程将彻底改写他与大明王朝的命运轨迹。

陈瑛踏入北平城，远远望见燕王王府飞檐斗拱、气势巍峨，琉璃瓦在日光下冷光熠熠，门口侍卫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他怀揣着忐忑之心，步入王府大门。

朱棣高坐主位，神色冷峻，尽显上位者的威严。陈瑛趋前参拜，言辞极尽谄媚。朱棣抬眸，目光如电，只一眼便洞悉了他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沉声道：“陈大人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陈瑛忙不迭摆手，脸上堆满谄媚之笑：“能为燕王殿下效力，实乃下官之幸。”言罢，眼神不自觉地在王府的奇珍异宝上流转。

朱棣见状，心中暗自哂笑，旋即吩咐摆宴。宴上，珍馐罗列，酒香四溢。朱棣使了个眼色，下人呈上一个精致木盒，缓缓打开，内有一颗硕大圆润的夜明珠，在烛光下璀璨夺目。陈瑛见状，眼睛瞬间瞪大，呼吸急促。

朱棣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小小礼物，聊表心意，望陈大人笑纳。”陈瑛哪还顾得上其他，双手颤抖着接过木盒，连声道谢：“殿下如此厚待，下官定当肝脑涂地。”说罢，将夜明珠小心收起，仿若握住了通往荣华富贵的钥匙。

自此，陈瑛彻底沦为朱棣手中任其摆布的棋子。每次接到朱棣的指令，他虽心中偶有惶恐，却也被贪婪与野心蒙蔽了双眼，全然不顾背叛朝廷的后果，只一心想着从燕王处获取更多的权势与财富。

他开始利用自己在朝中的职位之便，不动声色地收集各类机密情报。每一份重要的公文、每一次朝堂上的机密商议，都被他暗暗记在心里，而后寻机传递给朱棣。为了确保信息传递的隐秘，他与朱棣的心腹约定了极为隐蔽的接头方式，或是在夜深人静时，于京城偏僻小巷的废弃宅院里交换情报；或是将密信藏于毫不起眼的物件之中，通过特殊的渠道送往北平。

他与朱棣的初次勾结，看似悄无声息，实则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起初，这些变化并不明显，不过是朝堂上的某些决策开始莫名受阻，一些原本顺利推进的政令在执行时遇到了微妙的阻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细微的变化逐渐汇聚成一股暗流，在朝廷内部悄然涌动。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朝堂之上，有一群刚正不阿的官员，他们心怀家国，秉持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信念，时刻关注着朝中动向。平日里，他们在各自的职守上兢兢业业，面对权贵不卑不亢，面对利益诱惑不为所动，一心只为守护朝廷的清明与安稳。

一日，某位御史在核查公文往来时，发现了几处蛛丝马迹。一些公文的传递路径、署名盖章之处，透着说不出的怪异。他心生疑虑，顺藤摸瓜，又联合数位志同道合的同僚，暗中展开调查。他们不辞辛劳，日夜奔波，翻阅堆积如山的档案卷宗，走访诸多知情或不知情的官员、差役。

随着调查的深入，陈瑛与朱棣暗中勾连的线索逐渐浮出水面。这些正直官员们得知此事后，义愤填膺。他们聚在一处，拍案而起，言辞激烈地痛斥陈瑛的叛国之举。“身为朝廷命官，不思尽忠报国，竟与燕王私通，此等行径，天理难容！”一人愤怒地说道。“没错，若不将其罪行揭露，朝廷危矣，天下苍生危矣！”另一人附和道。众人皆是一脸决然，决意要将陈瑛的罪行公之于众，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

他们当即着手撰写弹劾陈瑛的奏章，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愤怒与正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臣，虽眼神略显浑浊，却下笔有力，他一边写一边痛心疾首地念叨：“我大明江山，怎能容此等奸佞之徒祸乱朝纲！”

待奏章完成，众人公推一位威望颇高的官员呈递给皇帝。这位官员手捧奏章，神色凝重地踏入皇宫，心中满是忐忑与坚定。见到朱允炆后，他恭敬地跪地，双手高举奏章，声音洪亮却又难掩悲愤：“陛下，臣等有要事启奏，关乎朝堂安危，社稷兴衰。”

朱允炆见他神色异常，心中一紧，忙接过奏章细细查看。起初，他眉头微皱，似乎还不敢相信所看到的内容。可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眼中怒火熊熊燃烧，猛地将奏章摔在地上，怒声喝道：“陈瑛这贼子，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朱允炆盛怒之下，即刻下令将陈瑛缉拿归案。皇宫侍卫们如离弦之箭，迅速奔赴陈瑛府邸。彼时，陈瑛正在府中与亲信商议下一步如何为朱棣传递情报，全然不知大祸临头。当侍卫们破门而入时，他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密信也掉落在地。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陈瑛颤抖着声音问道。为首的侍卫冷哼一声：“陈瑛，你犯下叛国大罪，陛下有令，将你缉拿！”陈瑛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心中懊悔不已，却也明白，自己的罪行已无法掩盖，等待他的必将是严厉的惩处 。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如铅。陈瑛被五花大绑，在侍卫的押送下踉跄前行，来到朱允炆御前。双腿一软，“扑通”跪地，浑身瑟瑟发抖。

朱允炆居高临下，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厉声质问道：“陈瑛，朕待你不薄，委以重任，你为何做出这等叛国之事？”声音如雷霆震怒，在大殿中回荡。

陈瑛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头深埋于地，牙齿打颤，半晌才挤出一句：“陛下，臣……臣罪该万死。”

朱允炆怒极反笑，笑声中寒意彻骨：“你确实罪该万死！”手紧握龙椅扶手，指节泛白，恨不能即刻下令将其斩首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朱允炆忽然念及自己平日苦心经营的宽厚仁慈之名。深知身为帝王，言行关乎天下人心，贸然诛杀大臣，恐遭非议，被天下人视为残暴不仁。

权衡之下，朱允炆强压怒火，胸膛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后，冷冷地说道：“念你尚有一丝悔过之心，朕饶你不死，着即充军发配荒远之地，让你在困苦中反省罪行！”

陈瑛如获大赦，忙不迭磕头谢恩，额头磕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瑛遭发配的消息，如雷霆轰顶，直直贯入陈倩云的心间。倩云素性荏弱，心思缜密，兄长陈瑛乃是她在这世间最亲近之人，亦是她心灵的依靠。如今兄长蒙冤获罪，远戍荒陲，她顿觉乾坤倒转，整个世界轰然倾颓，心中唯有惶然与绝望。

然而，更令她痛彻骨髓、肝肠寸断的，恰是倾心爱慕已久的徐英旭。当她身处困境，最渴望慰藉与扶持之时，徐英旭非但没有给予一丝温情暖意，举止间反倒愈发客套生分。每有邂逅，徐英旭皆神色淡然，面上虽恪守礼仪，见之点头、问候周全，可那态度却仿若冰霜，对她的悲苦哀愁视而不见，恰似二人从未有过丝毫交集，往昔种种皆如梦幻泡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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