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替罪羔羊(2/2)
见妙锦重新开心起来,小千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贫嘴道:“既然小狗可爱,你刚才还吓得往我怀里扑?”
“你……”妙锦的脸瞬间又红了,被小千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她伸出手,作势要打小千子。
小千子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啦,不逗你了!”
妙锦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小千子,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小千子轻轻点了下头,放下她的手,示意道:“你到家了,快回去吧!”
妙锦抬起头,突然有些不舍地看着小千子,轻声说道:“这么快就到了?”
小千子强忍住心中的不舍,轻声打趣道:“还想再走十里路?”
妙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朝着瞻园走去。小千子却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妙锦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瞻园的大门里。
过了许久,小千子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他走了没多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只见妙锦手捧着一双靴子,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
“给你!”妙锦深吸一口气,把靴子递到小千子面前。
小千子又惊又喜,看着靴子,眼中满是感动,受宠若惊地问道:“这是你做的吗?”
妙锦抿着嘴巴,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千子又诧异又惊喜,柔声问道:“为什么要送我?”
妙锦被小千子问得一时语塞,她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本姑娘见不得人穿着不体面!何况你经常接送我!在我身边,自然不能寒碜!”
小千子丝毫不在意妙锦的调侃,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的声音有些激动:“谢谢你!”
月光下,小千子紧紧握着靴子,望着妙锦离去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知道,这份情谊,已在不经意间悄然生长 。
日月轮转,时光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初冬。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盛装。春和宫里,一切都被这白雪覆盖,显得格外静谧,一门一柱,一窗一檐,就连那曲折的转角,都在这雪的映衬下,散发着平缓而优雅、静谧而安详的气息。
香玺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慨。岁月匆匆,韶华易逝,仿佛昨日还在经历着种种波折,今日却已置身于这宁静的冬日之中。
春丽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递到香玺面前,温柔地说道:“蓝姑娘,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香玺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可就在这时,胸口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身子也变得疲软无力。
春丽见状,急忙伸出手,轻轻拍着香玺的背,满脸关切地问道:“蓝姑娘,你怎么了?”香玺捂着胸口,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地说:“不知道,只是胸口憋闷得慌!”
春丽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清茶,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这茶不合你胃口?我再给您换一杯清水吧。”香玺伸手拉住正要离去的春丽,轻声说道:“不用了。可还有酸梅汤?我感觉恶心,突然想吃点酸的东西!”
春丽闻言,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后浅笑着说:“蓝姑娘,你不会是害喜了吧?”“害喜?”香玺心中猛地一慌,这才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延迟半月有余。这些日子,她一直心情低落,还以为是情绪影响了内分泌,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了身孕。
春丽捂着嘴巴,轻声笑了起来,低声说道:“我曾听我姑姑说,害喜的人总会晨起恶心,又喜酸食!”香玺听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对新生命的期待,有对未知的焦虑,有即将为人母的紧张,更有难以言喻的喜悦。
曾经,她与徐英旭在一起时,年少懵懂,心中满是抱负,确实不想过早生子。可如今,历经了无数的磨难,她与朱允文结为夫妻,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每次看到恩惠带着年幼的文奎来拜见朱允文,看到朱允文对文奎那宠溺喜爱的模样,她的心底便涌起一股渴望,真的希望能与朱允文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朱允文结束了一天的朝堂事务,回到春和宫。他一进门,就看见香玺一脸神秘的笑容,正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感到十分疑惑。他一边走到火盆边取暖,一边上下打量着香玺,眯着眼睛,半开玩笑地说:“一脸坏笑,又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香玺故意叹了口气,装作不悦地说:“的确坏事了!”朱允文闻言,心中一怔,急忙问道:“何事?”香玺低垂着眉眼,神色淡淡地说:“你去帮我请太医来,我身体不适!”朱允文听了,满脸担忧,急忙握住香玺的手,关切地问道:“你哪里不适?”香玺看着朱允文那着急的模样,心中暗自窃喜,轻咳了一声,故作神秘地说:“你先去请李太医,太医看过了便知!”
朱允文不敢耽搁,急忙招呼小千子去传李太医。没过多久,李太医就匆匆赶到了。香玺斜坐在椅子上,伸出手腕,让李太医把脉。李太医侧着头,神情专注,手指搭在香玺的脉搏上,认真地感受着。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嘴唇紧紧抿着,山羊胡子微微抖动,半天都没有说话。
朱允文在一旁看着李太医不发一语,心中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问道:“李太医,香玺没事吧?”这时,李太医突然扬眉一笑,站起身来,对着朱允文行了一礼,说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蓝姑娘这是有喜了!”
朱允文听到这话,一下子呆住了,仿佛被定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霎时间,内心就像风浪中的海水,汹涌澎湃。他激动地握住香玺的手,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香玺,太好了!我们有孩子了!”
香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李太医的话,让她心中那如梦似幻的感觉终于落地生根,化作了稳稳的幸福。朱允文兴奋得难以自持,站起身来,冲到门外,大声对屋外的宫女嘱咐道:“春丽,冬雪,你们好生伺候蓝姑娘,一刻不得怠慢!”
在庄严肃穆、金碧辉煌的乾清宫内殿,暖炉散发着融融热气,将寒冷挡在殿外。朱元璋端坐于龙椅之上,身姿笔挺,虽已步入暮年,可那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场,依旧让人敬畏。他右手轻轻捧着一盏热气腾腾的清茶,茶香袅袅升腾,却未能驱散他心头的阴霾。双目凝视着下方阶前恭敬而立的耿炳文,两人相对而坐,气氛凝重得似能拧出水来。
朱元璋面色阴沉似水,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棘手难题。片刻后,他伸出左手,修长的食指不轻不重地敲击着面前的桌案,“哒哒”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每一下都像敲在耿炳文的心上。随着这阵敲击声,整个大殿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朱元璋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仿若洪钟般在殿内回响:“秋檀镇之事,如今可曾得到妥善处置?”他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耿炳文,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听到皇帝发问,耿炳文身体微微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连忙低下头,双手抱拳作揖,小心翼翼地回答:“回陛下,一切均已安排妥当。百姓都以时疫凶险,皆避之唯恐不及!”说罢,他抬起头,偷偷观察着朱元璋的脸色,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朱元璋起身,迈着沉稳的步伐行至耿炳文身旁,轻拍其肩。耿炳文悚然起立,身体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朱元璋却步履不停,缓声道:“你且道来,这秋檀镇何以在短短数年之间,便涌现如此众多铁匠铺?又于何时被吴王乱党余孽趁虚而入?”
“回陛下,此镇本为屯兵之所,交通便利,商贸繁盛,往来人等鱼龙混杂。且单是这百家铁匠铺,已足以令乱党垂涎。幸得陛下深谋远虑,未雨绸缪!否则后果实难想象。”耿炳文拱手作揖,恭声说道,言辞间满是对朱元璋的奉承。
耿炳文眼神闪烁不定,言辞含糊不清,显然没给出让朱元璋满意的答案。朱元璋见状,原本严肃紧绷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泛起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紧接着,他猛地一挥手,大声喝道:“罢了!休要再如此阿谀奉承于朕!”
耿炳文一听这话,慌忙伸出右手,用衣袖轻轻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虚汗,然后压低声音战兢说道:“微臣惶恐,皇上明鉴,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此时,朱元璋缓缓站起身,迈开大步径直朝着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稍稍停顿,回头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耿炳文,抬手示意其跟随。耿炳文哪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起身小步快跑,紧紧跟在朱元璋身后。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乾清宫的后花园。这里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和草木清新之气。可这般美景,却未能让两人的心情轻松半分。朱元璋停下脚步,转过身,双眼犹如两道冷电般直直地凝视着耿炳文。他那双原本犀利威严的龙目此刻却微微闭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缓声道:“爱卿不必如此紧张嘛。朕深知爱卿一片忠心耿耿,能有为朕分忧解难之能,朕心中甚是欣慰与宽慰呐。”
耿炳文听到皇帝这么说,一直紧绷着的心弦总算稍微放松了一些,他连忙恭敬地说道:“皇上之忧,亦是微臣之忧啊!只要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就算赴汤蹈火,微臣也在所不辞!”
朱元璋缓缓转过身,目光凝视着那轮渐渐西沉、散发着橘红色余晖的残阳。残阳如血,仿佛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一片悲壮的色彩。朱元璋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涌起千头万绪,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终于回过神,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那些纷乱的思绪统统甩开。然后,他定了定神,挺起胸膛,用一种坚定而洪亮的声音说道:“罢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以后不必再提起了。”
耿炳文见状,赶忙再次向朱元璋拱手行礼,并深深地鞠了一躬,表示自己完全领会了圣意。接着,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轻声说道:“微臣明白,请皇上放心!”
耿炳文走后,朱元璋坐在殿内龙椅上闭目养神。陈公公突然来报:“皇上,刚才皇太孙来访,见你与耿将军谈话不便打扰,便先行离开了。”
朱元璋脸色平静,淡淡问道:“他来有何事?”
陈公公细声回答:“他让我转告您,他宫里的伺寝宫女已有身孕!”
朱元璋闻言默然不语,眉心一蹙,心中五味杂陈。一面为自己有后人而暗自欣喜,一面又因怀孕的人是香玺而心生烦恼。
此刻,朱元璋突然想起之前因为香玺不相信时疫一事,自己便顺水推舟把屠镇罪名加在她身上,让她成为替罪羔羊,同时也希望借此震慑香玺,让她知道其中利害,彻底管住嘴巴,不轻易泄露她的真实身份。
想到这里,朱元璋有些于心不忍,便命陈公公给她送去一些安胎滋补的药品,又赐给她许多珠宝首饰,以此弥补心中那一丝愧疚。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朱元璋布满皱纹的脸上,映出他复杂难辨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