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夜深忽梦千年事(2/2)
“禁城的防备哪有这么差劲!”
白轩不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又点了点她。
意思是:我们都能在这里行走自若,岂不是佐证了这一点
秦小婵眼睛瞪的像铜铃。
……咱们两个是外人吗
……而且你是卧龙榜首,朕乃地榜第三,这得什么人来了才能防得住啊!
“我们是家贼。”她挤出来一句解释,说完自己都笑了:“罢了罢了,不跟你说这些话,好生晦气。”
秦小婵摆了摆手,小小年纪却装的老气横秋。
她换了个话题:“你知道这银杏树是谁种下的吗”
“不知道。”
“秦昭帝。”
“谁”白轩不是没听清,只是确认。
“秦昭君。”秦小婵抚摸着树干:“是她亲手植下的。”
“建康距离大秦首都很远。”
“但的确是她种下的。”
白轩沉默片刻。
望着银杏树,他想起了当年被送入宫中的那名干瘦的小丫头,因为王城的高墙太高太大,投下的阴影太长太深,这才一时心软才牵起了她的小手,让她踩住了自己的影子。
虽然历史已经成为了过往,但多多少少还是留下了一些存在的痕迹。
当年的她,也不知道是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种下了这棵树。
“秦昭帝一辈子都在收拾白太岳死后留下的烂摊子,终生没有婚配,也没人知道她为何会在这里种下这棵银杏树,研究历史的老学究们对此有很多解释,也有许多野史记录,最主流的看法是认为她是在向上天祈福,因为当时这一代闹了瘟疫。”秦小婵回过头:“你觉得呢”
“或许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白轩摇头,不愿意强行解释太多,他做事随心所欲,往往没有太多特别的理由。
“我不认同主流的看法,当时她种下这棵树的时候,已经接近五十岁了,她不是在祈福,而是在怀念。”秦小婵自顾自的说:“她肯定是在怀念着谁。”
“为什么这么认为”
“就是有这种感觉。”秦小婵回答。
她没说谎,每次来到银杏树下,总会不自觉的感到心情平静。
就像是那首歌一样,她是忽然间学会的,或者说,是在梦里学会的。
白轩望着银杏树,往前一步,抬起手轻轻触碰树干。
体内的一块骨头开始发烫发热,热量流转,继而将心声化作无形涟漪。
第六敕令。
任何生命,活的越长久越容易寄宿着灵性。
这棵银杏树在多朝古都中,因为龙气的压制没能成为山野精怪打开灵智,但它仍然存有着灵性,而灵中留存着过往的记忆。
以敕令去接触这些灵性。
白轩闭上眼睛。
下一刻,一幅幅画卷在视线中闪烁,其中大多残缺泛黄,但也有一些历久弥新。
手指滑动,将那些无法辨认的灵性记忆筛选,最后将时间流转到最初开始,眨眼间就跨越了千年时光。
他看见了一名穿着玄色衣衫的老妇人跪在了银杏树下,长发白,声线轻微。
虽已苍老迟暮,但仍旧能从背影中窥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我对上天恳求,下一次,一定要让我与他在同一个时代再见’
‘——我祈求上苍,不要再让自己悔恨晚生了二十年’
‘——若是天道有情,便让我们在这银杏树下再见吧’
她叩首拜天,动作缓慢而虔诚。
等所有缓慢的动作都结束,她拔出匕首,刺入银杏树,刻下了一行字。
灵性记忆的画面开始震动,无法容纳更多。
白轩没能看清上面刻下了什么样的文字。
他自记忆中抽离了出来,少许敕令并无影响,垂下右手。
“你怎么了”秦小婵不解的问。
“想到了一些事。”
白轩说着,踩了一脚树干,跃至银杏树上,在月光下一寸寸的查找着树干。
秦小婵没跟上去,只是在树下转着圈,又不敢喊的太大声,压制不住好奇心,跟了上来。
“什么什么你在找什么”
白轩无法回答,因为他还不知道她留下了什么样的文字。
直至一束月光穿过银杏树的树叶,落在了树干上,照亮了其中的刻痕。
随着千年岁月流逝,留在树上的壳子已经长到了七八米的高度,所以再也没有被谁看到过。
字体已经歪歪斜斜,扭曲拉长,但并不难以辨认出它的原句是什么。
只需要知晓其中几个字,就能拼凑出完整的词汇。
秦小婵挨个念道:“什么未什么生,我什么生君什么……”
白轩缓缓补充:“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他找到了。
秦昭君空留千年的遗憾。